听马富禄谈筱翠花

东施

听马富禄谈筱翠花

那是20世纪50年代中期的事了

北京京剧名丑马富禄先生随马连良京剧团来沪演出。一天，我在马富禄居住的房间里聊戏，他谈兴正旺，跟我谈起了筱翠花的表演艺术。他说：“假如有五大名旦，那第五个就是筱翠花。”于是，我就向他请教。

　　筱翠花于连泉（1900-1967），艺名筱翠花，创建“筱派”艺术的花旦名家。筱翠花的表演艺术，最突出的是她的一双眼睛。她的眼睛仿佛始终在舞台上顾盼着你，凝视着你。他所扮演的妇女，无论从羞爱到怨爱到毒爱，眼神所射出的准确到位的光，真是摄人心魄！他的花旦身段，花旦台步，花旦跷功，花旦念白，至今可能无人替代！可惜他的戏因为剧目问题，解放后很少演出机会，不能一睹而快了。

　　马富禄谈起筱翠花的一出绝戏，剧名因为我没有看过这出戏，不敢妄说，大约叫《马思远》。剧情描写一个谋杀亲夫的荡妇，由筱翠花扮演。她右手拿着一个槌子，左手拿着一枚钉子，只听得“当、当、当”三锤锣刚完，只见筱翠花刹那间飞速一个“窜子”穿过去，落下半个屁股坐在板凳上，两只踩跷的小脚高举着，回身一个凝神注视： “他，他，他他他，究竟死了没有？”那才叫绝活，那才叫功夫！再说公堂那场戏，当她走进公堂时，那般若无其事，那般满不在乎，从骨头里散出轻浮淫荡。当堂上说“看来，不上刑你是不会招供的”，命衙役将拶子带上她的十指，她依旧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而当“惊堂木”一响，一声“用刑”，只见筱翠花一双眼珠立即往中间一“对”，脸色大变！露出了痛彻骨髓的表情！那个迅速，那个准确，那个舞台气氛，那火候到家，无人能达到啊！说起筱翠花的扮相，眼神，功夫都是无与伦比的，足可承当第五名旦。

　　马富禄谈起的筱翠花，深深印在我的脑子里，时间已经过去快50 年了，还是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