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搏与号脉诊断

商汤之风

摸脉是最简单的物理诊断技术，自从医学诞生直到现代医学高度发达的今天，一直在医疗抢救中广泛应用。医生到了抢救现场，首先是用眼睛看病人有无意识和呼吸，第一个动作就是摸脉搏。如果脉搏微弱或不清楚，表明病人处于休克状态，处于生命危险之中，紧张的生死抢救立即就会展开。
    脉搏是怎样产生的？脉搏是心脏收缩射出的动脉血在血管中流动对血管壁产生的侧压力。由于心脏收缩和抒张动脉血压不一样，心脏收缩时动脉压力高，心脏抒张时动脉压力会降低，因此测血压有高压和低压之分。高压是心脏收缩时动脉血管壁的压力，而低压是心脏抒张时压力降低后动脉血管壁的压力。心脏抒张时由于动脉压下降动脉壁会发生回弹，当心脏收缩时动脉又扩张充盈，因此全身的动脉血管都会随着心脏收缩和抒张发生搏动。但是只有位于体表浅部的动脉才可以用手指触到搏动。人体可以摸到动脉搏动的表浅动脉有：腕部的桡动脉、大胯根部的股动脉、颞部的颞动脉和足背动脉。由于桡动脉位于手腕部，最方便和简捷，因此摸脉搏就成了最常用和标致性的部位。
    动脉搏动是血管壁振动的物理现像，所传出的信息只有振动的强弱、频率和节律。无论是电子仪器还是人的手指感觉也只能得到这些信息。它给医生提供的临床意义是：
    脉搏强弱与血压有直接关系。血压高脉搏洪大，而低血压休克病人脉搏细弱甚至不清楚；脉率实际上是反映心率，心跳快脉率高，而心跳过缓脉率低。正常的窦性心律节律整齐，如果心律不齐表示病人心律失常。这些信息可以帮助医生诊断作参考。
    在没有解剖、生理、病理科学的古代，古人不知道人体构造，搞不清人体各个脏器的生理功能，也不知道心脏推动的血液循环的生理意义。猜想手腕部的桡动脉是想像中最重要的人体气血通道，误认为脉搏能反映人体的内部气血运行中的疾病信息，所以把脉搏看得十分神秘和神奇，因此出于猜想性医学概念发明了摸脉诊断疾病的理论，俗称为号脉。
    人类创造知识的历史有三千年。由于文明起源于迷信，因此在文明初期巫师文化十分盛行，夏、商、周三代巫师文化成为当时的官府文化，同时出现的《易》、《风水》、《中医理论》、都与当时的主流文化都有渊源。巫师文化实际上是一种神秘文化，采用一些技法提高巫师神奇权威，使顾客感到巫师学问高深莫测。其目的在当时古代并非为了学术，主要是使其神秘化招揽生意谋取经济利益。
    古代的郎中起源于民间，而且是以谋利为职业，古代郎中为了占领市场吸取巫师文化技法是商业市场所需。在古代封建社会有男女受授不清的传统习俗，未婚女子不能接触外面的男人。权贵人家特别讲究门风，因此大家闺秀不准随便出门，小姐得了病把郎中请到家里也不许同郎中见面，如果郎中通过丫环问病下药就有失号脉的神奇与玄虚，于是郎中就用一根很长的红丝线，叫丫环进屋去把红丝线栓在小姐的手腕上，郎中在屋外牵着丝线的另一头号脉。这就是古代的金线吊脉。如果用现代社会的知识去看，肯定认为是骗局，但古人相信，因为郎中把小姐的病治好了。就像现代社会很多人相信中医号脉能号出病来一样。
    其实郎中如果真的给号小姐的脉也不可能号不出什么病来，何况用一根丝线，但是郎中凭经验和时症去猜小姐的病，先开一剂药投石问路，等第二天丫环去药铺抓第二剂药，郎中问丫环小姐服药后的反应，从丫环口中知道小姐的症状然后对症下药，因此小姐的病就好了。在巫师文化盛行的古代，郎中已经把号脉作为与算命先生一样异曲同工的算病工具，以此来增加民众对号脉术的神奇感，树立郎中高深莫测的权威。
    郎中为什么要给病人报病？在巫师文化盛行的古代，巫术一统天下，国家大事在决定之前官府都要先行隆重的占卜，以占卜结果决定行动。比如，周武王灭商就是因为占卜是凶兆而不敢用兵，还是在姜子牙据理力争，并自告奋勇甘当急先锋，周武王才被迫发军令。民众为了考察郎中的技艺，一般都是叫郎中先号脉后报病。郎中既为了满足民众的心理需求，又为了建立技艺高深莫测的权威，不断把号脉神奇化。其实郎中主要是观察病人的症状、体征和凭行医经验去说病，由于病人都是有身体不抒服才去找郎中，而郎中所说的有风、有寒、有火等等，都是想像的抽像的疾病概念，除了病人的症状之外根本无法证实。这种抽像的疾病概念，年复一年世代相传，习惯成自然，便成为社会传统习俗。因此号脉成为郎中的标致性特色，郎中号脉能号出病来也由郎中和民众互相喧染世代相传。由于沿着这条古路世世代代一直在往前走，开弓没有回头箭，关于号脉对诊断有多大作用，郎中们都心照不宣，无人敢违背行规和传统去揭开这个秘密。因此古往今来沿着古人老路一直走入现代科技社会。
    当时民间只有跳大神的巫医和神奇号脉的郎中，在春秋之后巫师文化从官府文化退出，由于郎中已经形成初期医学理论，逐渐被官府接受，一些有名望的郎中进入宫廷，从此形成一个文化很高的御医共同利益群体持续到整个封建社会。这些文化和智慧高的御医为了巩固在宫廷的社会和政治地位，只有在学术上做文章，为了迎合皇亲国戚和四大夫的心理套用封建政治体制，创造出君、臣、左、使的用药理论。独参汤只一味药是光杆司令，而大病用药多至几十味，因此君、臣、左、使理论仅是一种学术宣染并没有在医疗中广泛实际应用。以后又创造出辩症施治理论。实际上辩证施治理论是采用与《周易》异曲同工的技法，把疾病的症状演绎成八纲和脏腑及营、卫、气、血各种变化后再分型下药，但是它对疾病诊断的唯一依据只有症状，无论如何演变，万变都不离其宗，绕了一大花子本质不可能改变，因此还是对症下药。这些理论讲起来，用起来都比较繁琐，由于是讲给皇亲国戚这些外行听，他们也听不懂。而广大郎中文化都很低，都是拜师学医，对这些理论且不说在古代，就是民国时代大都孤陋寡闻，即在新中国成立后一些学了这套理论学校毕业的中医，在基层的实际工作中都扯不展，除了写中医论文不得套用之外，在实际医疗工作中大都是采用简便的对症用经验汤头加减。但是这个技法绕了一个花子，在中医理论上就把对症治疗摇身一变成了标本兼治，产生了理论大飞跃，甚至说成比现代医学针对病因治疗，更高明和更先进的整体辩症施治理论。
    无论业内人士在传奇文化中把中医号脉喧染得如何维妙维俏，号脉不可能号出病来也不可能号出孕来是有科学根据的。其理由如下：
无论体内的什么生理和病理干扰，这些生理和病理杆扰因素只能通过影响血液循环的血压、心率、心律才能从脉搏上反映出来。任何其他信息不可能直接反映到脉搏上。而桡动脉搏动是血管壁振动的物理现像，也不可能振出人体内部的任何疾病信息，无论是电子仪器还是人手指的神经触觉感受器，都只能感觉出振动的强弱、频率和节律。退一万部说，即或有超生物或者超科学的其他信息，正常人的手指也不可能感觉到。除非所为有特异功能的人。因此号脉诊断怀孕，妊娠月份大小，临产，甚至胎儿是男是女根本不可能，而是古代巫术。妇女怀孕之后妇女是有生理上的变化，但不在脉搏上。这些生理变化是胃肠道反应、宫颈着色、宫颈变软、乳晕着色或者面颊上出现孕斑等等。由于任何动物在长期的进化中都形成一种生物控制为确保种群异性平蘅，因此在人类繁衍的妊娠中男胎女胎都因受生物控制，稳定在百分之五十左右，如果去蒙也会有一半的胜算。
任何物理诊断技术最基本原则是必须要有一个客观、统一、可操作的标准。中医号脉除了有用呼吸去判断脉率的标准之外，再没有其他客观标准。什么是正常脉像？正常脉像理论是否与健康群体脉像验证吻合？尽管把号脉说得十分神奇但是从古至今都没有验证的科研资料。比如，现代医学的心肺听诊，只要心肺无明显器质性病变，无论受捡人如何装病，训练有素的任何医生听诊结果都是无异常发现。而正常人去找不同的中医号脉，有的医生号出有风，有的医生会号出有寒甚至有内热。
在人类群体中人的皮下脂舫有薄有厚，人的桡动脉有深浅变异，因此有人终身浮脉，有的人终身沉脉，还有人脉搏不很清楚。脉学理论浮脉是表症，沉脉是里症。比如高血压病人平时的脉像是洪脉，他患感冒表症，应该出现浮脉，但是由于血压未降反而升高不但不出现浮脉，脉像比平时更洪大。
在桡动脉紧挨相邻三个诊脉点上，寸、关、尺，哪个脉大，哪个脉小，是无法统一具体客观操作的。其号脉结论决定于三个指头不同的按压轻重不同和医生个人主观感觉，因此同一个人去找不同的中医号脉，由于主观感觉不同所得出的寸、关、尺脉像结果也不尽相同。
古代御医创造72种脉像，现代中医精兵减政为28种，但是电子仪器测不出来，只能测出强弱、频率和节律，其实都是古代御医意念中的脉像。人类的潜意识可以认定不存在的东西存在。比如，虔诚的宗教徒可以感觉到不存在的鬼神存在。意念感觉不存在的东西存在在人类生活中也十分常见。古代《列子》一书中有一个典型的故事，有一个人遗失了一把斧头，他怀疑是邻居家小孩偷的，便暗中观察小孩的行踪，无论怎么看小孩的一举一动都像个小偷，因此认定小孩是偷他斧头的贼，绝对没错。以后在偶然间找到了遗失的斧头，再观察小孩，怎么看小孩也不像个小偷。由于传统文化奉信传统，把古人的认定当成真理，因此把这种意念中存在现实中根本摸不到的种种脉相理论带到科技社会的今天。其实无论古代还是现代社会，都有业内人士认为号脉诊病是招牌，问病下药是真情，但是这条古路走得太久远，楼上得太高，难以下楼，但是业内人士从没人敢冒天下大不违去违抗行规和传统。由于这个检查的真伪关系到中医理论的社会地位，如果拿不出充足的证据，同行的唾沫星子都会把人淹死。因此现代社会无论哪位中医给人看病，仍然像古代郎中那样三个指头按在病人手腕的桡动脉上，时轻时重，神奇而认真仔细的号脉，然后向病人报出有风有寒或有火等等病症。
    现在已经是21世纪的科技社会，出于以古为荣，以玄为奇的传统观仍然有人找出种种理由去维护传统中医号脉的神奇，在科学知识普及的现代社会，脉搏仅仅是桡动脉血管壁被血流振动的物理现像，而且随着心动周期全身所有的动脉都产生搏动。尽管脉搏在古人眼中是神秘不解之物，在医学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脉搏是十分普通的人体生理现像。关于桡动脉振动能振出疾病信息，和妇女妊娠、月份大小、临产，甚至胎儿是男是女的奇说在解剖学、生理学、神经生理学和病理学中找不到任何依据。如果现代中医号脉真能号出这些信息并称是生物系统工程应该是世界医学上的奇迹，但是现在仍然像古代哪样仅凭嘴说不行，应该拿出科学依据和验证相关资料才能算数。                                       熊印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