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皇室的讀書生活

商汤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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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報北京新聞中心記者李煜泓 　由故宮博物院主辦故宮圖書館承辦的大型展覽「天祿珍藏—清宮內府本三百年」，從20萬冊珍貴的宮藏善本中，精選出180餘冊（件）清內府本，輔以40多件相關檔案及實物，從9月29日開始，在清宮刻印中心原址故宮博物院武英殿內公展3個月。 　展覽按時代先後，依內府本產生、發展之不同特徵分8個部分，包括了清初右文、康熙文治、雍正文翰、乾隆盛世、宮院書香、嘉道餘暉、晚清文事，以及慈禧雅興，而「清內府本」是指清內府刻印傳抄的本子，包括入關前後清廷刻印的本子、武英殿本、清內府抄本以及清末書局本等。 　「天祿珍藏」展覽披露了清代皇帝鮮為人知的讀書生活，折射出清王朝300年間多位皇帝不倦求學之精神。 唯讀書不論貴賤老少 　順治皇帝福臨幼年即位，隨後入主中原，成為紫禁城的主人。他14歲親政時，依然不通漢文。面對大臣奏章，茫然不知所云，後終於下決心掌握漢文，所以每天五更起床讀書，處理政務之餘，依舊手不釋卷，讀書到深夜。順治癡迷《三國演義》、《西廂記》等漢文作品。乾清宮皇帝寢室，實際上就是皇帝的書房，後來幾乎變成了一座小型書庫。 　順治的兒子康熙5歲讀書。每天黎明，頭戴紅絨小冠，身穿團龍小袍，腳蹬小靴，與諸王隨班侍立，他那一本正經的模樣，令順治皇帝很開心。 　康熙即位後，對皇子教育也及早抓起，不敢忽視怠慢。天未亮即起，親自檢查，督促課業。東宮太子及諸皇子，排列次序上殿，一一背誦經書，至於日偏西時，還令其習字、習射，復至於深夜。自春開始，直到歲末，都沒有曠日。 　上書房又稱尚書房，坐落在乾清門東側，幾間不大起眼的低矮廊房，沒有雕樑畫棟。自清雍正以後的皇子皇孫們，均在此讀書上課，所以是皇子皇孫們的學校，也是培養歷代皇帝的地方。據故宮圖書館向斯副館長介紹，史料記載，清代皇子皇孫們的讀書歲月異常漫長，他們要在上書房中，度過最為美好的幼年、青年時期，即使他們的學習很好，也沒有結業或畢業。道光皇帝曾回憶道：「朕在上書房30餘年，無日不與詩書相砥礪。」 累死師傅的太子 　康熙帝的太子允礽在14歲前，就已經精通儒家十三經等全部著作。據史料記載，太子允礽讀書極為用功認真，其學習之刻苦、學問之精達、做人之純粹，令所有師傅倍感震驚。據悉，太子每天大約卯時，就已洗漱完畢，坐在無逸齋書案前，等候一臉疲倦的師傅湯斌，師生互禮後，師傅便侍立太子書案東側，觀看太子讀書，同時，起居注官則侍立在太子書案西側，以隨時記錄太子真實的讀書狀況。 　太子先反覆誦讀當天要學的內容，自己感覺差不多了，就會站起來，恭敬地說：「師傅，書我已經念熟了，可以背誦嗎？」湯斌說：「昨天，皇上已經諭令太子背過書。今天，請太子自己定奪吧。」太子點頭，自覺地背書。少頃，康熙帝身邊侍衛前來傳話：「皇上令皇太子背書。」隨後，一身正裝的康熙帝，神情嚴肅地來到太子書房，看一眼太子，問湯斌師傅：「皇太子怎樣？背書能熟否？」湯斌自豪地回奏：「回皇上，太子讀書、背誦，甚為純熟。」 　太子當著父親的面，又一字不錯地背誦了一遍，康熙帝表情嚴肅，並不誇獎太子。康熙回宮理政去了，太子整理衣冠，重又坐下，開始下節的學習內容和臨帖習字。大約九時，這天的第一頓飯送來了，師傅們勸告太子，稍以休息，坐下進膳。太子這才放下筆，師生同進膳。膳後，太子也不休息，繼續專注地書寫，寫完當日數百字漢文後，又臨一章滿文，太子將作業交給師傅評議後，又朗讀了120遍《禮記》，接下來還是考核。 　在一遍遍臨帖習字後，下午膳又送來了。太子站立，恭敬地請師傅一同再膳。膳後，太子隨同侍衛走出書房，來到無逸齋前的宮苑場地。準備練習射箭。射是中國古代的六藝之一，射藝在清室備受重視。箭射完了，太子回到書房，繼續上課。 　此時，正值農曆六月，京城酷暑不常，室外暑氣如焰，室內熱氣蒸騰。歷朝規定，這時節，宮中會放假的，皇帝會在適當的時候吩咐停講，但太子允礽就沒有這個優侍。作為太子，他不能像其他少年一樣享受悠閒快樂的生活。一旁侍立的湯斌師傅，年邁體衰，一會兒功夫，被暑熱蒸得昏昏然，目光渙散，神情疲倦，好幾次搖晃著，險些暈倒在太子面前。 　第二天，允礽很早便起床，洗漱完畢後到書房，又開始新一天的苦讀。朗讀、背誦、臨寫楷字、室外射箭練習，再回到書房朗讀、背誦，寫滿漢書法，仍舊自早至晚。連日如此，湯斌師傳不堪勞累，竟一病身亡。 皇長子不愛讀書被踢死 　據故宮博物院副院長張之鑄和故宮圖書館副館長向斯合著新作《皇帝的讀書生活》中記載，38歲即位的道光皇帝相當勤奮好學，其長子奕緯正值厭惡讀書之年，卻偏偏遇見一位缺乏耐心、易躁好怒的師傅。更為可悲的是，這師傅又沒有一套良好有效的教學方法，故令師生關係十分緊張。 　一日，師傅心情不好，恰好遇見皇長子哭喪著臉，一副既厭學又厭師，似乎在書房中一刻也呆不下去的模樣。師傅瞪著一雙死魚眼，面似恭敬實則賭氣地進言：「大阿哥，您現在必須端正模樣，好好讀書，將來才能當好皇上！」奕緯看著師傅揶揄的神色，一時火冒三丈，也賭著氣，一字一頓地說：「我做了皇上，先殺了你！」 　聽了這話，師傅立時嚇得面無血色，驚魂未定地跑到道光皇帝那裡進奏。道光皇帝即傳來戰戰兢兢、一臉惶恐的大阿哥。奕緯剛要跪下請安，無料文質彬彬的父皇竟飛起一腳，踢向皇長子。不幸的是，這一腳踢中了奕緯下身，皇長子奕緯慘叫一聲，昏死過去。幾天後，奕緯死了。 　皇長子死後某一天，道光帝路過武英殿西邊斷虹橋時，他驚呆了：石橋一排形態各異的小石獅中，有一個石獅，樣子很奇特，它一手放在頭上，一手護在兩腿之間，表情極其痛苦。道光皇帝一時想起被踢死的奕緯，不禁眼中湧淚，不忍再看。他輕聲令侍臣拿來紅氈，將石獅蓋住。不久，宮內就傳開了，都說大阿哥奕緯的前身就是石橋痛楚抱腹的小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