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病中动情 《孩儿塔》序被骗

东施

　　古往今来，大大小小的骗子不计其数，其骗术五花八门，各有千秋。有人说高明的骗子，往往是懂得一点心理学的，懂得因人而异。鲁迅先生在《吃白相饭》就曾说过：“见贪人就用利诱，见孤愤的就用同情，见倒霉的则装慷慨，但见慷慨的却又会装悲苦，结果是席卷了对手的东西。”尽管对骗子的手段分析得如此透彻的鲁迅先生，也曾被骗过，那是1936年鲁迅先生去世前几个月的事。

　　1936年3月2日，鲁迅的肺病转剧，体重已下降至37公斤。但一代文学大师仍笔耕不辍，3月10日，他在日记中写道：“得齐涵之信。”3月11日，又写道：“为白莽诗集《孩儿塔》作序。”3月13日，便寄出稿件，有言：“午后复齐涵之信并寄诗序稿。”于是乎，鲁迅“大病初愈，才能起坐，夜雨淅沥，怆然有怀，便力疾写了一点短文，到第二天付邮寄去，因为恐怕连累付印者，所以不题他的姓名；过了几天，才又投给《文学丛报》，因为恐怕妨碍发行，所以又隐下了诗的名目。”事实确实如此，后来《西北风》中此文称“序《孩儿塔》”，在《文学丛报》中此文称“白莽遗诗序”。一个隐去人名，一个隐去诗名。白莽即殷夫，“左联”五烈士之一。1936年2月7日，与李伟森、柔石、胡也频，冯铿一起被国民党秘密杀害于上海龙华。

　　而且，病中的鲁迅，在几天之后还在《社会日报》上发现善于翻戏的史济行又化名为齐涵之，终于察觉自己文稿是被骗了。

　　齐涵之何许人也？“齐涵之”即史济行。1936年5月，《西北风》在汉口创刊，共出16期，它的前身是《人间世》，因与林语堂主办的《人间世》重名，故称“汉出《人间世》”，出了一期之后，更名为《西北风》，史济行任主编，发行者署名是齐涵之。

　　对于史济行，鲁迅是早有所闻的。1935年3月2日，鲁迅在日记里写道：“得史岩信，此即史济行也，无耻之尤。”4月21日鲁迅再次在日记写道：“午后得史岩信片，即史济行也，此人可谓无耻矣。”史济行之所以让鲁迅觉得如此无耻，皆因为他老玩骗取文稿的把戏。

　　鲁迅知道史济行仍猫改不了偷腥的德行，在玩着骗取文稿的老把戏，不过是利用了自己对于牺牲在屠刀之下的战友的深情，来成功骗得《孩儿塔》序的稿子而已，而《孩儿塔》是不可能在他的手里出版出来了。鲁迅反省自己“不料人还是大意不得，偶不疑虑，偶动友情，到底成为我的弱点。”于是，鲁迅马上写了“关于《白莽诗集序》的声明”，刊于1936年5月1日《文学丛报》第二期：“这是三月十日的事。我得到一个不相识者由汉口寄来的信，自说和白莽是同济南学校的同学，藏有他的遗稿《孩儿塔》，正在经营出版，但出版家有一个要求：要我做一篇序：至于原稿，因为纸张零碎，不寄来了，不过如果要看的话，却也可以补寄。其实，白莽的《孩儿塔》的稿子，却和几个同时受难者的零星遗稿，都在我这里，里面还有他亲笔的插画，但在他的朋友手里别有初稿，也是可能的；至于出版家要有一篇序，那更是平常事。”

　　多行不义必自毙，史济行行骗过多，不仅骗鲁迅，也骗过胡山源的稿子，但几年之后又“自投罗网”到胡山源主编的杂志社去投稿，终于被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