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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后金与朝鲜交织下的毛文龙部粮饷供给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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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0 20:22: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内容摘要:在大明、大清、朝鲜交织环绕之下的东江毛文龙部的粮饷问题极为特殊:续与乞——大明与毛部的供和求;索与协——毛部与朝鲜的客和主;括与刮——毛部自持之计;截与接——毛部与大清的争夺。综合来看,毛部为维系数十万军民之生计,使出浑身解数,多方谋求粮饷,但由于大明内部的掣肘,朝鲜的虚应,大清的逼压,终使得毛帅难以维系其立身之本,并在国内、国际的“斗智斗勇”的角逐中,彻底身死名灭,其间虽有咎由自取之状,然形格势禁,实可叹矣。
关键词:东江;毛文龙;粮饷;朝鲜;大明;大清


上个世纪80年代,兴起了一股明末东江(皮岛)毛文龙研究热,诸多学者耕耘其中,如李光涛、阎崇年、樊树志等等。研究焦点集中于毛文龙的历史地位和功过评价问题,因他被袁崇焕擅杀的缘故,对他的评价多少又牵涉到袁崇焕的历史定位问题[1]。言毛文龙“死有余辜”“沉冤待雪”有之,言袁崇焕“正国典、肃军纪”“贪功害能”者有之,种种观点激烈交锋,并对一些新发现的史料真伪问题展开过论辩[2]。本文无意于点评毛文龙一生的功过是非,却有心对处于大明、后金(大清)、朝鲜交织环绕之下的东江毛文龙部的粮饷供给问题略作探讨。前辈学者对毛文龙部的粮饷问题的研究取得不少成果:
在探讨明末明廷与朝鲜的关系时,也或多或少地涉及到毛文龙部粮饷供给为题。如李善洪《试论毛文龙与朝鲜的关系》[3]一文。高明《<朝鲜情形疏>与明臣对“仁祖反正”之政策》[4]。文钟哲的《毛文龙的抗金斗争对朝鲜政治社会的影响》[5]一文论证了毛文龙部给朝鲜所带来的影响,多为负面的——征索无厌,起衅后金,贻祸朝鲜。张婷婷《明代朝鲜朝贡路线的演变》[6]一文讨论了明末萨尔浒之战后,朝鲜陆路朝贡路线被阻断,改行水路问题。在水路前期,皮岛为其线路中之一节点。

在研究大明、后金在辽东,或者关外征战时亦偶有牵涉毛文龙部的粮饷问题,如李尚英:《明与后金对辽沈地区的争夺述评——兼论毛文龙与毛家军》[7]一文。

探讨后金(大清)与朝鲜关系也往往涉及到朝鲜曾经协济毛帅的事实。如宋慧娟《1627-1636年间后金(清)与朝鲜关系演变新探》[8]一文。徐凯《论“丁卯虏乱”与“丙子胡乱”——兼评皇太极两次用兵朝鲜的战略》[9]一文。

在评价毛文龙的功过之际,其兵饷问题多半要列入探究的范畴。如孟昭信、孟忻《“东江移镇”及相关问题辨析——再谈毛文龙的评价问题》[10]一文。徐振兴《论毛文龙的历史地位》[11]一文。魏刚:《毛文龙在辽东沿海地区的战略得失》[12]一文也涉及到其粮饷供给问题。郑炳喆《明末辽东沿海地区的局势——毛文龙势力的浮沉为中心》[13]
一文提出了毛文龙部乃明廷“加强对辽东沿海一带的控制”的“海上势力”一说。
大体来看,这些文章对于毛部粮饷问题的探究多是蜻蜓点水式的触及而已。并未集中探讨这个问题。

略微着重于明末辽东粮饷者,当推张士尊《明末辽东军食问题述论》[14]一文。辽东军食问题直接影响了明清战争的进程,也是一直困扰明政府的大问题。”该文对明末辽东大溃退前的辽东军食,明清在关宁对峙时期的军食问题作了较为概括的分析,探讨了辽东军食在当时明清战争中的角色。在文中部分论述了皮岛的粮饷问题,但限于文章的结构与篇幅未能展开。
由是观之,身处“三国五方”[15]中的东江毛文龙部的粮饷问题还存在进一步探讨的余地。本文拟从毛部粮饷的筹集方式及其困难——续、索、括、承、截——入手,检视毛部军兵的军食所得,借以剖析毛文龙在当时国内、国际局势中的际遇。


一、续与乞——明廷与毛帅



天启元年,辽东巡抚王化贞命毛文龙“往河东等处招致遗民,恢复疆土”[16],镇江一役

毛文龙初露锋芒,举朝瞩目。“史臣董其昌曰:毛文龙以二百人夺镇江,擒逆贼献之阙下,不费国家一把铁、一束草、一斗粮,立此奇功,真奇侠绝伦,可以寄边事者。[17]而熊廷弼从另外角度加以考量,却得出相反评价:“三方兵力未集,文龙发之太早,致敌恨辽人,屠戮四卫军民殆尽,灰山东之心,寒朝鲜之胆,夺河西之气,乱三方并进之谋,误属国联络之算,目为奇功,乃奇祸耳。[18]无论如何,文龙自此渐渐壮大,时时献俘朝廷,捷音频传,天启二年,便被擢升为平辽总兵官左军都督,握尚方剑[19]毛帅被杀之时曾追忆:以义取朝鲜粮饷,以信括商贾锱铢,种屯鼓铸,斩将复城,六七年来,止受国家银一百五万两,米九十余万石,犹谓无功虚冒乎?”[20]其军需粮饷理当由明廷供给,明廷对毛部的粮饷供给存在以下几个问题:军饷拨运的频率与数量呈现出明显的时段性特征;明廷所拨军饷的数目字运作与毛帅实收、军兵实得问题;登莱巡抚、蓟辽督师对毛部粮饷的卡、扼等。这些都是探究明廷与毛帅之间时断时续的“供”与无休无止的“乞”的绝佳维度。


一)、拨运粮饷的时段性

若仅从明廷拨运东江镇粮饷的频率来看,有三个明显阶段:
一、镇江之捷至天启元年十一月间,朝廷未拨一米一粟。此时段,毛文龙兵少名微,只是衔王化贞“招致遗民,恢复疆土”之命,可以“便宜行事”的一个练兵游击而已。镇江一役声名大噪,所属日多,粮饷问题仍是自为料理。“不费国家一把铁、一束草、一斗粮”,毛帅在被斩之际,也曾慨言:“职以义旅九十人取镇江,不费朝廷斗米寸铁”[21]。在毛帅所上疏中也一再提此:“至天启二年,幸原任建军道副使梁之垣矢义同舟,于春初风涛之中,首先出海,三次付到帑银一万二千二百九十二两零,买籴丽粮,救济嗷嗷……茫茫大海,始开救济之途。”[22]而深受协济之苦的朝鲜在诉苦剖心表诚之际,也上疏明帝言及此事:“天启元年八月……时毛文龙以总兵镇皮岛,招集逃民为兵,而仰给于朝鲜。十一月,珲奏力难馈饷,乞循万历东征例,发运山东粟,从之。[23]毛帅上疏曰:“(天启元年)时广宁从征家丁及练集义兵,戍防半载,粮饷不敷。卑职捐资二百余两,更赊借商银布物二□余两;并变卖各岛无主粮石,船只八十余□□朝鲜布、绵、皮革、大小米石千石,委曲量散。[24]足见,在此数月之间,明廷确实未给东江一丝一毫。毛帅自为打理,而多半仰给于朝鲜,可谓讨食于丽民。
二、天启二年至七年:此六年间,明廷为给东江,所费甚巨,但是粮饷到位的数额及时效并不甚理想。“海外兵民日众,内运粮饷不继等事[25],毛帅在在无休的乞饷疏中抱怨:“(天启三年十月十五日)矧津、登俱有岁额粮饷,海外独无定议。三年以来,只给银一十一万两,运米二十万石,够养官兵乎?够养马匹乎?朝鲜告荒,客账尚欠,那借无敌……何不撤回东江兵马,放臣归田,连此数万银米省之为益也。”[26]毛帅在天启五年九月初四的奏疏中核算到:前后共领过天津米豆共四十五万二千余四百七十七石四斗九升九合,布匹共六万六千一百一十一匹,硝磺共二十八万六千二百二十五斤,皮张共十八万九千一百六十六张,器械共二万一百三十八件,盔甲共二万三千九十二顶副,前后共领过皇恩户、工等帑银共五十五万三千一百八十两二钱余,俱已开销奏报外。[27]在屡次求饷不得、运饷不及之后,他直言于帝曰:“(天启六年五月二十四)向来庙堂议论,以东江为牵制虚局,钱粮半饥半饱,军需若有若无。”[28]“钱粮半饥半饱,军需若有若无”隐约地描画了毛军面有菜色、命悬一线的危迫局势。粮饷数月不到的情况时有发生,“最可悲叹,上年十月冰结断运,迄今已逾八月,津运颗粒未到。”[29]毛帅在天启六年闰六月初五的疏中说道“至去冬以及今夏,饷银丝毫未到,且亦不知有无。其津米止来船十四五只,沿海近岛俱已收卸,到铁山者止一二只,其余未知有无。”[30]在“糜饷”“移镇”“侵克”[31]“不复寸土”等参劾压力之下,明廷掀起了一场稽核东江钱粮的审计活动。毛帅不得已,上疏自澄:“(天启六年八月初九)韩文翼名下审实收放官饷一十五万两,见监追比完官,尚无着落。其余二十九万两,俱在毛应时、吴宗武身上……至于客商领价,原该挨号给发……总之,四、五两年之饷并截留京库饷银四万,共四十四万两,俱系毛应时、吴宗武、韩文翼等在登收放,臣未有毫忽见面。”[32]三弁为毛部管理饷务之官,剖呈三人之侵克实状,是对纷纷舆情的交代,其实为舍车保帅,亦未可知。
三、天启七年之后,明廷对毛部的供给几乎断绝,岛中军民生计日绌,命在旦夕:“今顾使之食不充腹,衣不遮身,空拳赤足,冒死生于锋镝之下,掘鼠杀马,食人之肌,凄楚万状,闻见伤心”[33]。崇祯二年四月初六日,毛疏曰:“自去年十月至今,七月无粮矣。草根树皮,遍山淘尽。”“(崇祯二年闰四月十八日)为禁海改运,饥军绝粮,谨进登候旨等事。”[34]崇祯二年五月十三,毛文龙疏曰:“今岁钱粮部与布政司俱不肯发,要将往年多领者扣算。”[35]崇祯二年六月初五,毛帅被斩之后,皮岛部众归辖于袁督师,皮岛粮饷问题已失去其原有的特殊性。袁督师的粮饷问题,不在此文探讨之列。
若从粮饷数量上来看,前后也存在很大的差距。究其原因,一来是明廷中央财政日益困难,难以为继,无法全额拨支额定粮饷。二是朝廷不断施压,压缩毛部的军额,从“源头”上减少毛部军饷的“刚性需求”。前者乃是当时大势,研究成果丰硕。而后者则须于此点明。毛部曾号称数十万之众,其中难免冒烂,有以求增饷之嫌。终而压减为二万余众。“初,文龙称麾下兵二十余万,朝廷为治饷。兵科给事中王梦尹、翰林编修姜曰广诣岛阅视,称十万。及登莱道王廷试复裁之,定额二万八千人。文龙大不平,上章请饷,又累奏宁远转饷不便,崇焕不听。又请自往旅顺议之。[36]面对朝廷这种强势、粗暴的“裁军”举动,毛帅除鸣冤诉苦、捶胸顿足之外,也无能为力。“(崇祯元年五月初七)窃饷臣黄中色四月初四日至皮岛,臣即于十二日扬兵。饷臣业已逐名点查简壮实堪战者三万六千余名。此止就本岛所隶步伍之数也。其云从、铁山、昌城、满蒲、獐、鹿、长山、石城、广鹿、三山、旅顺诸岛,并出哨屯种官兵,理宜逐项详查,统核全数报部……今止阅皮岛兵丁,而各岛执不肯往。[37]因为朝中早已形成共识:兵额庞大,冒烂诸弊丛生,阃外难治,既不堪用,亦糜饷不赀。所以明廷一再压缩毛部兵额。
所以,无论从明廷拨往皮岛毛部的数量还是频率都存在很强的时段性,其中有毛部军兵数额变化之缘故,亦有朝廷对其效能的评估而作出调整[38]的因素,另一方面,明廷也深知朝鲜仍然是供给毛部的重要力量。当然更为重要的是明廷的财政捉襟见肘、难以为继的切实困境。恰如时任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经略辽、蓟、津、登、莱的王在晋所言:“顾兵非吸露飨风之可饱,饷非量沙撮土之可充,目今厘厘要办,粒粒难处。[39]


二)、拨运粮饷的名与实

这里的名与实,是在毛帅苦苦乞求之后,明廷拨运,直至毛部军兵实得的一个动态过程。这其间的数次折扣,层层侵克让真正落到实处的粮饷大为减少。朝廷应允毛帅所求,定有折扣,此其一也。粮饷过部、过登、过津,多有侵克,此其二也。陆路阻隔,海运粮饷,风竞水坚,浥烂、漂没者在所难免,此其三也。粮饷到毛部,管饷官员(抑或将帅)中饱私囊,亦时有发生,此其四也。有此四者,毛部兵民苦矣。
毛帅以东江军民数十万为请,所需粮饷总额惊人,“(二年八月乙亥)此外最急者如毛文龙招募辽兵须饷三十万蒙给帑银十万而前银已尽。”[40]乞三十万,发十万,已属难得,可谓皇恩浩荡。

得到朝廷允诺饷额,粮饷一出,群蠹环视,层层揩刮。“旧额东江岁饷百万,大半不出部门,皆入权宦橐中”[41]
所谓“岁饷百万”虽系夸张之词,但其所言“入权宦橐中”则非虚。作为接收方的毛帅曾上疏天启帝剖呈:“闻在宁远月饷兵一两五钱,内丁二两四钱,加以食米五斗……(海外)数百万兵民,取给于天津登莱二十万石之米,其中多有漂失而浥烂者;山东二十万两之银,其中又侵克而沉没者。以海外七年通计之,可当宁远二三月之粮饷乎?”[42]无论是侵克还是漂没,为其后续,只得忍气吞声,默然承受:“且每年津运十万,所至止满六七万,余俱报以漂没。臣欲图其来年之运,不得不出实收与之。”[43]即使粮饷解到毛部,亦有上层将帅或该管官员从中渔利者,如前文所言之韩文翼、毛应时、吴宗武等。

甚至是数月不得朝廷粒米、分文。只得采野菜、掘树根。相与枕藉乎岛中,白骨累累。当崇祯二年六月,袁崇焕斩杀毛文龙之前,曾对毛帅随行兵丁谈到:“尔等积劳海外,月米止一斛,言之痛心。”[44]《崇祯长编》亦有此记载:“我宁前官兵,俸粮多于尔军,尚然不能饱暖,尔等海外劳苦,每月领米一斛,且家口分食此米,言之可为痛心。”[45]一种鲜明的对比,可见皮岛军兵的处境十分艰难。





三)、督师、巡抚的卡扼

毛文龙初受命于王化贞,东出“专力”于恢复。后升任左军都督,赐尚方剑,得以便宜行事,但仍需受袁督师、登莱巡抚节制。“(兵部上疏曰)国家两大局,一在关外,一在海外。其犄角之势同,其所关成败之数同,其两不相下而成相逼之形又同。且以海上言之,牵制敌人者朝鲜也,联络朝鲜者毛文龙也,驾驭文龙者登抚也。”[46]然由于毛文龙海外自专、跋扈难驭,所虑不同、文武不和、事权不一等诸多因素,毛文龙与督师袁崇焕、巡抚武之望的关系十分糟糕。天启六年三月二十四,毛帅直接向天启帝抱怨道:“窃海外无粮绝食,因武、袁二抚台贪忌所误。”[47]直接将文武不和的矛盾摊在皇帝面前。就具体而言,除了应拨粮饷的拖延和克扣等常规手法之外,卡、扼表现的的最为突出的当是崇祯二年袁督师奏请另设东江饷司、严清禁海,更改朝鲜贡道数事,且皆得旨准行。这确乎是死死地卡住了毛部获得明廷粮饷的咽喉。

在毛帅惊闻袁督师奏请更改饷道之后,于崇祯二年三月十三日上疏,奏呈此事之恶劣影响:“然各岛兵丁,正月早已绝粒,所幸赊借商粮,寻挑野菜度日,专待粮到,收拾要务。不意三月初七日,接到督师策画东江事宜一疏,欲以东江钱粮器用,俱从关门起运至觉华岛,津运粮料亦由靖海及觉华岛,俱经督师衙门挂号,方许出海……忽闻哭声四起,各岛鼎沸……谁知督师上本,而今登舟严谨不许一船出海,以致客米上船者,俱畏国法不敢来……明是拦喉切我一刀,必定立死……是日虽不得哗,而人心从此变矣。”[48]时人深知袁、毛不合,袁督师此番更张,直接卡住毛部的粮饷供应,可谓死死地摁住了毛部的命门。

兵部在几经“咨询”之后,也改变了初期犹存疑虑的姿态:“兵部为申饬东江运道事。职方清吏司案呈:查得先该督师尚书袁,题为“策划东江事宜等事”,议仍登莱之海禁,东江钱粮器用,俱从关门起运,至觉华岛登舟……自兹一禁,不许一船私自往来,即往东官船,不许迫近南岸。登莱自协营水兵之外,不许一舟出海等因。……再行各该抚院,酌意妥确,案呈到部,拟合就行。为此一咨,山东巡抚合咨前去,烦照咨文事理,再查东江饷道孰为妥便?运价孰为减省?有无干碍?海禁务期上便国计,下协舆情。酌意妥当,咨令施行。”[49]

袁督师在擅斩毛文龙之后,上疏崇祯曰:“于是设文臣以监之,然不以道臣,以饷司者,使其将若兵有所利无所疑也。又严海禁以窘之。文龙以张继善横绝旅顺,万人不得入其军。臣改贡道于宁远者,欲借此为间,所以图之也。”[50]
赴东江粮饷船只须进宁远挂号,方许出海,自此,毛部粮饷的多少、迟速、予夺均听于袁崇焕。这使得袁、毛关系更加恶化。

朝鲜乃明朝藩国,一年数贡、一年一贡、数年一贡情形均有,贡道有海路(洪武年间)、陆路(成祖以后),后因明朝东北势力,陆路阻隔,被迫改为海路,且名之曰登莱贡道(相对于后来的宁远贡道)。朝贡天朝,不仅有高额偿付贡物的金银,亦可借朝贡之行,享贩卖之利。“高丽贡使多赍私物入货,宜征税;又多携中国物出境,禁之便。”[51]朝鲜官员也道出此间玄机:“我国京外商人云集椴岛,赍持银参,换贸物货者不可胜数,而官家未尝有一个收税,岂有此理乎!……毛将之请减贡船,意在专利。”[52]沿途该管官更是可以借机搜刮。可以想见,朝贡使团一路的打点、见面礼所费不赀。1623年,李民宬一行往朝明朝,专门拜谒皮岛毛帅:“行礼讫,使臣呈礼单,都督辞焉。再请,乃领。”[53]虽然礼单内容不详,但礼物一定匪轻。李民宬一行过石城岛时,亦有见面之礼:“送(石城岛参将)拜帖并礼单。”[54]天启五年九月四日,金湜一行“朝早发船向椴岛,几至,而毛帅出往蛇浦,已乘船矣。即回帆追往,泊舟于蛇浦西港,乘轿进至毛营。”[55]金湜一行“九月十六日,不得早发,仍泊洋中。主岛都司刘印科率中军乘小船来见。呈帖给谢帖及米五斗、纸二卷、扇四柄、刀四柄,家丁八九人皆给刀柄。”[56]诸此拜谒定有所送,且不言随团贸易而带来的利益。职此之故,袁督师要求更改朝鲜贡道,转走宁远,谓之“宁远贡道”(参阅附图1)。“先是,毛文龙驻皮岛以牵清,二年三月,袁崇焕奏设东江饷司于宁远,令东江自觉华岛转饷,禁登、莱商舶入海。自是岛中京饷,俱著关宁经略验过始解,朝鲜贡道往宁远,不许过皮岛,商贾不通,岛军大饥,取野菜为粮。”[57]此番海禁,使得作为毛部岛中自持一途的通商失效。通商被阻也与袁崇焕严清海禁密切相关。宁远海道十分险远,朝鲜使者多有溺亡,朝鲜方面亦多次申说,“(军门前再呈文)窃照皮岛乃小邦之地,天朝视同内地,官兵时驻,兵船粮舰,帆樯相接,往来如陆。□小邦一介贡使之船禁□来,则安有此理乎?特以觉华死地为念……自小邦平壤府海口至登州水路三千八百里。”[58]请改走登莱海道,而终未得允,即使是在毛文龙死后[59]。足见此次更改朝鲜贡道,其所指不仅仅在扼制毛部。
作为明廷在辽东犄角之资的毛部,其粮饷倚重于朝廷,面对毛帅无休止地请饷,明廷除了折减所给之外,还狠狠压缩毛部兵额。但是毛部军兵仍然处境困难:“(天启三年十一月初一日)且累牍连章,笔秃舌干,恳粮饷,请器械,一切不能凑手,事事掣肘。”[60]“至六年分,参臣、谤臣者纷纷不一,半年以来,粮饷观望,商货断绝。”[61]在廷臣对其牵制效能产生争议之时,颇有“所养非所用”之感,便不断稽核东江钱粮,“(天启七年二月十六)近接部文发过饷银一百一十八万两,臣细查卷宗,计天启二年至五年止,具册报部,陆续收过京帑饷银仅五十余万余两,而四五年分南兵月粮,仍取给于内,各兵尚能取足应得原额以资养身家耶?”[62]毛帅也不得不耗神于稽核钱粮之事“(崇祯元年十月二十一日)为谨遵明旨回话销算历年粮饷事。”[63]但是并非所有官员均非毛帅。屯田主事徐尔一谓:“关宁一镇,每岁用银三百万,米豆一百三十万。今皮岛自天启二年至七年,共银一百五万有奇,米豆共九十余万石耳,犹纷纷然责其费之多乎?”[64]由此可见,皮岛粮饷确实匮乏。

一方是毛帅“(崇祯二年六月)文龙在海外八年也,有许多功绩,只因小人之言,致钱粮缺少,又无器械马匹,不曾遂得心愿”[65]的剖心沥陈;一方是朝廷“(兵部覆奏以为)文龙接济之说,急者自急,缓者自缓,此已腐舌,彼如充耳,致使君令不足以敌臣意,当局不足以动旁听,奈之何哉”[66]轻缓、“羁縻”[67],一“续”字,似可见此如丝如线,时断时给之态,恰似朝廷“有意”让毛文龙部时刻保持“饥渴”的感觉,“续命”——让命悬一线的毛部保有一定的战力,让毛部始终充满对朝廷粮饷的无限期待与渴求,而又不愿过多给予,免得毛部坐大,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二、索与协——毛帅与朝鲜


毛文龙在镇江之捷之后,活跃于朝鲜西界,后金急起回击,“辽东之陷,都司毛文龙脱身来在义州,收边民得数千人,号召汉人之避兵我国者,袭击镇江、九连城之贼。(辛酉春)虏怒之,来喝本国,大索文龙。”[68]不得已入据椴岛(皮岛)。朝鲜因明廷二百年宗主和壬辰“再造之恩”对毛帅极为“尊敬”。天启七年四月,朝鲜在与大清交涉之际声言:“毛将既是天朝将官,来寄我疆,义不可拒。”[69]从当时情势来看,确如监军梁之垣所言:“毛帅在中朝牵制之着,其在王国则亦唇齿之形也。”[70]
毛帅也自恃天朝将官、数万之师,无视朝鲜困难,征索无厌,蛮横无宾客之体,明索、强抢,不一而足。然买亦多强买,甚至赊买,实与抢无异。即便如此,毛帅对朝鲜的部分举动甚为不满,怒其未能全力助其剿奴。毛帅的强词夺理与蛮横霸道从一次他与接伴使的谈话中足见一斑:“都司曰:兵妥矣,再议饷。饷不敢言贵国竟饷银我师,以我之银平买于市,时价若干,发银若干,只省海运艰难耳。……两番征倭,我兵几廿万,虽有海运,半多没于阳侯,兵粮过半出于贵国。今即有兵来,断不至于十万二十万也。……全、罗抵宣、川固是海道,不甚远,亦不甚险。兵粮略有次第,请言买船。”[71]兵、饷、船,均须朝鲜供应,不待朝方分辨一二,便道出自己所想,并即刻拍板成案。此已逾主客之体,其抢掠丽民之行,更是令人发指。想必在丽民眼中,此时之毛部与西虏毫无二致。“(天启六年)三月己巳,毛将所为,渐与前日不同。劫夺粮饷,则倒尽边储;侵扰居民,则已过清川。难支之状,日甚一日。”[72]
“(天启四年)壬午,管饷使郑斗源驰启云:都督差官要换粮于江边一带,今二十五日与许中书出陆观兵,所率兵马无一升粮,管饷及守令不肯给粮,则将欲扰害地方云云。……义州府尹柳斐驰启云:近日归顺假挞,日日渡来,不知其几。或五十,或百余,成群布野,春耕麦芽,尽采而食之,道遇饿莩,则争屠而啖之,抢掠闾阎,勒令炊饭……尽缚一村之人,夺取家藏而去。”[73]“文龙守身弥岛,在陆汉人,皆被胡兵掠杀。贼既退,毛兵出陆作乱,攻陷碧潼、广坪等堡,驱掠子女财宝。”[74]胡虏、唐人不见差别。
而在《光海君日记》中首次提及毛帅时,便有此语:“岛粮则专责我国。虚张捷报,至作《毛大传》,铺张战伐之绩。蛰居孤岛,徒事张皇,转增功赏,官至后军都督。”[75]短短数语,流露出了不屑与憎恶,基本上形塑了毛帅在《朝鲜李朝实录》中的形象。纵观《李朝实录》之《光海君日记》和《仁祖实录》来看,朝鲜君臣民(举国)对毛文龙基本上持不满态度,乃至仇恨。“毛将之来住也,启我国不测之祸。监军领不练之兵,开府龙、义之间,则江冰一合,此贼不为来抢追逐乎?”[76]但迫于明廷压力、忠顺舆论、毛部兵威,而不得不委曲求全,一来释然日后之疑,二来又使本国不至于库空如洗。鉴于此,面对毛部的狮子大张口,朝鲜则以各种托词回应,止给以大为折扣的实际军需。“(天启四年)六月庚寅,又托称乏粮,责出郡县。定、平以南,则纵兵作暴,掠夺牛马,搜括家藏,沿路一空,民皆号哭。丁酉,毛都督移咨要索火铳一千柄,备局启请百柄送之。”[77]有时其间差距过大,毛文龙甚至怒而不受。“(天启六年)五月甲午,都督到甲岩,索米豆各一千石于昌城,督责甚急。府使金时若给米、豆各十石,则都督盛怒不受。”[78]
处于明朝、后金双重压力之下的朝鲜,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周旋于毛部、后金[79]之间,依违其间,阴阳其志。这一点毛帅一再向明廷申诉:“(天启七年)军民饥饿,苦苦哀告,颗粒不许……阳为然诺,阴为背违。”[80]
毛帅也曾告诫朝鲜官员:“如首鼠两端,游辞活套,殊非朝廷属望之心、贵国忠义之大义也。”[81]朝鲜官员,如接伴使、管饷使等一方面在毛帅面前慷慨陈词,朝鲜定当竭举国之力助天朝灭奴。“然一斗粟当与天兵共之。甚至事难,则宁我卒之枵腹,不使天兵之阻饥。” [82]另一方面又哀叹天灾频仍、自身难保、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聊表心意。“(天启三年)上曰:今年又将失稔,粮饷何以为措?毛都督所请贷粮,前已转送数万石,而其求无已。今则灾害如此,外内空虚,恐前头无以继之。”[83]
除了毛帅的明索、强抢、强买之外,毛部贷银与朝鲜,而朝鲜以军粮偿还的方式可堪注意。“(天启五年)六月辛丑,户曹请送人参一千斤、黄金五百两、军粮米豆四千石于毛营,以偿诏使时所贷银价。”[84]“(天启六年)二月丁酉,不得已,因上年例,贷出毛营银四五万两,约以粮饷酬偿,以济临急之用。”[85]“不得已”三字道出其间原委,固是强买无疑。而朝鲜部分官员于此十分不满,“(请寝山郡收布启)昨见登抚咨会,则毛督揭报内,多有可愕可痛之语,至以交际厚薄,得不偿失为辞,极为未安。今若借贷于镇,下则为一国之羞,极矣。请令庙堂并议处。”[86]一国借贷于一镇,着实又亏于国体。然此种强贷实为明廷为筹措毛部粮饷的蛮横名色而已,以省本国运量等诸多耗费。
毛部活跃于东江一代近十年,除了明廷所拨粮饷及自筹之外,仍需仰给于朝鲜,故此,朝鲜负担甚重。“(崇祯二年)十月甲戌,毛营前后所给米谷并二十六万八千七百余石,管饷使成俊耇驰启以闻。”[87]此仅为官方所供,其间毛部私掠民间则难以究明。真可谓“军兵攘夺民间,责办官家,公私俱竭,无以接应。”[88]朝鲜久苦于毛部。但毛帅却有另说:“(天启六年七月己卯)故其恒言曰:‘只饮朝鲜水’,以此上欺天子,下诬本国。今年才过半矣,所给之数,已至十四万石。而其中七万石,即是原价之外,此后责出者,又不知其几万石。而天朝不以为多,本朝无以为辞者,皆以贸易二字为彼口实故也……彼之负我实多,主客之间,交际之礼,未宜衰薄。”[89]若由此观之,毛帅与朝鲜矛盾甚深。
毛帅常以“是不有天朝与本镇也”[90]要挟朝鲜,朝鲜君臣又紧守“凡事在于措语”[91],当面好生言语,“毛将善待,为今日急务……天朝之所以是非者,一则毛将,二则毛将。得其欢心,斯为急务。”[92]在“索”与“协”之间你来我往,难免时有“误解”,使臣、接伴使、管饷使多委屈弥合。是以毛、朝相处虽然貌似融洽,实则暗流涌动,双方内心均憎恶彼此。朝鲜愿毛部早日移镇,免致祸端;毛帅更是有志于平奴之后,直取文弱之朝鲜。


三、括与刮——毛帅的自持


毛部粮饷在明廷拨运、朝鲜协济之外,自立经营、搜刮亦是自持之方。其括与刮的方式主要有:屯田、招商、鼓铸、中盐[93]、抢劫、赃罚等。“天启五年二月庚子毛帅亦谓屯鼓铸等事不能分身而应,奈何不为之所而独苦毛帅也[94]后人追述毛帅功业:“将军镇东江□年,不第水掣陆战已也,兴屯田、开鼓铸、通商运、科赃罚、易鲜主、兴学校,因时通便,百废具修。”[95]总之,以物生物,以为得利者,有之;拦路打劫,无中生有者,有之。为求粮饷,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更见维系数十万军民生计之难矣。毛帅在奏疏中也坦承:“(崇祯元年正月十九日)臣自立镇东江以来,官兵岁日增益,然员名历有定额也;粮饷岁蒙增发,然收放历有实数也。度支告匮,叫呼糜应,通商以济运输之岁绌,鼓铸以资泉货之时艰,屯种以赡老幼之生计。慕义者间有捐输之入,即粒米珍为续命之膏;罹法者设为赃罚之条,分文必充功赏之实。无论浪费不经,倍切天地鬼神之鉴;即省缩时严,犹怀民膏民脂之悲。”[96]

毛帅开镇皮岛,其地本朝鲜地,“亦谓之东江,登、莱大海中,绵亘八百里,不生草木,远南岸,近北岸,北岸海面八十里,即大清界。其东北海则朝鲜也。……且务广招商贾,贩易禁物,名济朝鲜,实阑出塞,无事则鬻参贩布为业,有事则罕得其用。”[97]是后,“辽民皆卷入岛中,接屋甚盛,作一都会。南东商船,来往如织。近海草木,尽于樵苏。”[98]
军屯是明代养军的一大政策,朱元璋曾号称“养兵百万,不费我民一粟”,全赖乎此。但其后军屯效果极差,但仍不失为谋取军食的方法。毛帅招集辽民,大兴屯种。一面行间,一面屯田。于可耕之岛、部分辽东沿海地区[99]、朝鲜西部沿海地区开展农业。“(天启四年)五月甲戌,平安道输送荞麦三百石于毛文龙军前。时文龙久住椴岛,欲为耕作之计,移咨于接伴使尹毅立,发银求买荞麦四百石,且索马牛皮以为战伐之具,朝廷令两西监司措办以送。”[100]虽其控制的岛屿较多,然其可耕之地甚少。“鹿岛属辽东,辽民数百户居之……其地有田数千亩。”[101]“石城岛属辽东,辽民数百户居之……其地膏腴万顷。”[102]“长山岛属辽东,辽民数百户居之……有田数千亩。”[103]“广鹿岛属辽东,辽民五六百户居之,镇将游击孙纯,孙阁部所差者也。其地膏腴万顷。”[104]余岛罕无人烟,土壤薄瘠,不堪农事。众多辽民屯聚于朝鲜沿海地区,侵夺了部分耕地,引发了新的矛盾。但考虑到由此可以相对减少毛部的需索。只好进行规范:“天启五年正月丙寅,毛都督送其军民于宣川、定州、龙川、铁山等处,耕作闲田,又斫木水上,多造船只……(平安滨海五邑闲田)明立界限……勿许设屯……”[105]

招商通货,繁荣贸易,连通大明与朝鲜,皮岛一时号称繁庶,“文龙乃收召汉人,设栅于蛇浦,通山东货物粮饷,人户万余,又设栅于椴岛,互相往来,汉商辐辏于椴岛,人户甚盛。[106]一来可以盈利,二来可以征税。据朝鲜君臣估计,毛帅通商所得不菲。“(崇祯元年)十二月丁未,毛都督于岛中接置客商,一年收税,不啻累巨万云。若使都督不尽入己,其补军饷,岂浅鲜哉。 [107]
但是毛帅的通商行为是与朝鲜之前禁海的政策相抵触的,并且皮岛通商直接影响到朝鲜国内的经济。朝鲜方面是极为不满的,进而采取措施打压。“(天启四年)十月辛未,都督毛文龙移咨请蠲罢税弊,以流泉货,以助军饷。其略曰:东疆赖我悬师,作狂奴劲敌,收摄顺民,克复辽土,共相倚重者。故不虑聚兵灭虏之难,独虑裕食养众为难。本镇焦劳拮据,权宜设计,立市通商,以期接济。业奉明旨,开马市于铁山境上,盖欲合汉、丽之货物,以充军中日用之资,可令刍糈之续继,交易之频仍,实便民大着数也。近据部下诸将所称,丽人不来入市者,只缘各馆重抽税之弊。百般征敛,以至汉之货物壅集,丽之米菽阻住,有无不通,均失其望。本镇闻之,宁不蹐跼!况商民所得不多,诚恐税弊不除,商贾悭其贸易,军民失其便利,何以襄挞伐而彰天讨哉。仰禁戢抽税,速令丽民照常按期赴市,公平交易云。”[108]甚至明令禁止私商,“(天启四年)十一月壬子,禁椴岛私商。时毛文龙久据椴岛,许我国通货商贾,潜相贩鬻,参价日踊。户曹启请下谕于两西监司、管饷使及龙、铁等官,讥察关津,俾不得潜入。如或抵法,没入赃物,枭示境上。”[109]但由于时局动荡难控、毛帅施压、私商随利为动,朝鲜政府的压制难得实效。丁卯虏乱之后,朝鲜西部百废待兴,曾“以银货将贸米于椴岛,不幸为风浪所败”[110],由此可见,当时椴岛繁荣(参阅附图3)。早与天启三年之际的“盖瓦者仅数楹,而余皆苫覆,所设铺店亦甚草草”[111]的情境大相径庭了。
前已言之,朝廷粮饷拨运不时、朝鲜协济失意,毛部挪借、赊贷商货以济军之举时有发生。“一切米豆布帛之类,不得不转贷于四方之商贩,俟饷到而偿之。[112]他的这种移形换影、混淆军民的权宜之计,也打破了其曾经标榜之“兵取食于正额,民则取资于通商[113]。并且引起廷臣不愉。“天启五年十月庚辰先是平辽总兵毛文龙请饷户部定议岁给四十万内除本色二十万外该折色二十万于山东新饷支给后因文龙议通商多市商货价至三十万而以兵饷抵还令诸商到登支领登抚武之望不与文龙疑管饷都司毛应时勒贿阻商参之且咨登抚俾代请增饷武之望上其状乞赐酌议滞困户部覆言给兵给商在内固均之支给而兵之冒锋镝而需此者竟付之商乎恐九边无此事例况二十万之内尚该旅顺兵饷四万余两应听登抚扣除犹未可尽兑为商价也夺兵饷而作商价事既窒碍难行以不及二十万之兵饷而抵三十余万之商价数尤悬殊总之商可通而货不可征登海为夷夏之交往来盘诘不可不严商价可兑而数宜有限兵饷非可居之奇货乞令登抚移文毛帅酌定回文作何给发作何通融不得轻信商言擅请增饷得旨你部还酌议详确具奏。”[114]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况军饷时乏、哗变迫在眉睫,毛帅亦不拘泥于廷命。

为了更直截了当的获得银饷,毛部直接展开鼓铸。“天启三年十月十二日,工科参本:其种盐引开事,例在户部,自有议见。若铸钱则工部指掌,而本科所得预闻者也。依铜于鲜国,则价贱而利多;请制于中朝则法一而名尊。由岛而内行,则可以便民;由岛而外行,则可以变夷无粟而有粟。士饱马腾,其于恢复之机最切近而精实者也。政与屯田议并议举行,况便宜行事,朝廷不中制。而况何疑于鼓铸哉。”[115]在经过廷臣激烈讨论之后,毛帅得以自专鼓铸,这的确为历朝罕事。“(天启三年)十月二十三日,铸钱一策原属自然之利,在朝鲜又有产铜之所,一鼓铸而遐迩通行,倍收利息,可以饷三军,可以给辽民,此诚足食之胜算,而制敌之要机也。科臣抄出,亟为举行,移咨前去,听其鼓铸。”[116]
在采取诸多名正言顺的经营之计外,毛部仍从事武装劫掠之事。“(崇祯元年)九月辛酉,都督至登州还椴岛时,夺取管饷及体府巡营贸贩三船所载之物,并与译官等七人而拿回岛中,有同前春义州米船抢掠之举。又从而为辞曰:尔国商人潜附使臣之行,交通虏贼,与登州军门相议夺来云。”[117]毛部军民亦百十成群,时常东抢。
毛帅为维系东江军民,巩固自己的立身之本,真可谓使出浑身解数,苦苦支撑。


四、截与接——后金与毛帅攻与防



毛帅东行使命便是“招集流民,恢复疆土”,平奴乃其职责所在。后金作为其主要敌人,双方各自为取得胜利,有着轮番的攻防转换。常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自古行兵,先谋截辎重,谋夺粮食,谋绝饷道,此不待智者而后能知者也。[118]因毛部粮饷来源的相对多元,后金亦从多种途径试图截断毛部饷源。如不断进攻辽东半岛旅顺一代,扰乱明廷粮饷运道;屡次出兵朝鲜,抢掠百姓,逼使朝鲜断绝对毛部的协助;小规模进攻沿海地区,扰乱其经营。“都督毛文龙致清太宗书:岂知你奸计百出,一面与我将和,一面又来偷抢我人民……况拿去的人,不过是我沙汰下不成材的光棍,没形影的花子,安插北岸就柴薪之辈,在得之者有何益,失之者有何损?况我这边人原是你那边走来的,今你抢去的是你自己抢了自己的去,与我大关系处有何碍窒耶?[119]而毛部也凭借小规模的突袭,接收小额的战利品。“(天启三年)闰十月……斩级二百三十有奇,生擒四人,马九十四匹。……四年,夏四月……斩获首级、甲马、器械有差。”[120]天启三年闰十月戊戌平辽总兵毛文龙塘报董骨寨大捷斩级二百三十有奇生擒四人获马九十四匹器械二百三十件所司勘实上嘉其功降敕奖励赐以金蟒仍发帑金三万两充赏功等费其粮饷令户部议处。”[121]
掐断粮道,困死毛部,乃后金常用手段:“天启七年五月二十二:时职大兵尽发过江牵制,手下虽有二万余兵,为贼断绝粮道,嗷嗷无食,借得客商面豆,分给一碗半碗,势绝不能空腹赴斗。”[122]其实大清迫使朝鲜停助毛部是当时极有成效的方式,虽然朝鲜自此之后仍不时迫于毛部压力而协济之,但是数额日趋减少,这是形格势禁的必然结果。
后金兵威所及,朝鲜军民望风而逃。天启七年的“丁卯虏乱”,大清兵指朝鲜,“毛镇驻扎岛中,势未及出海相援[123],朝鲜战败,接受大清条约,清太宗致书朝鲜国王:“毛帅仇深,不容上岸……八月丁未,大清国致书朝鲜:意谓两国仇隙皆因毛贼所致……今王地边内不容毛贼上岸,宜速具书。”[124]诘责朝鲜助南朝之事,“汝国有四罪:……毛文龙我之大仇,而容接内地,给馈斛恤;辽民吾之赤子,而招亡纳叛。” [125]

即使在崇祯九年的“丙子虏乱”之后,大清仍然要求朝鲜限制辽民、毛兵上岸。“(金国汗致书·天聪三年一月三十日)毛兵必不容上岸……毛兵上岸住种……活拿都司一员,问之,言毛文龙差毛有往朝鲜讨取牛马,以此观之,王负前言,故容毛兵上岸住种,及我国逃人投毛者,皆纵容国中过去。”[126]

针对毛部粮饷的三大来源,大清扰其二、断[127]其一,毛部的粮饷供给日难一日,已有大厦将倾之势。





小结


崇祯二年六月五日,袁崇焕诛杀毛文龙于双岛,“分东江兵四万八千人为四协,副总兵毛承禄、中军徐敷奏、游击刘兴祚、副总兵陈继盛各统之,东江诸务属继盛暂领。”[128]清算毛部所括,“又用毛文龙子毛承先安抚后所欠商银,著办偿还。发小帖云:户部委官陈越礼,授守备,督运各岛粮饷。又发犒赏四协扎付,又差官查岛中冤狱,并掳来客商船只,俱即查报,商人洪秀等十名讫。”[129]为抚汹汹兵民,“崇焕虽诛文龙,虑其部下为变,增饷银至十八万。然岛弁失主帅,心渐携,益不可用,其后至有叛去者。”[130]在《太宗文皇帝招抚皮岛诸将谕帖》[131]诸帖中,致毛文龙者,在天聪二年十月。致其余诸将者,多在天聪四年,即文龙被斩之后。此后毛部耿仲明、孔有德、尚可喜均降清,成为大清一统江山的急先锋,得封异姓王,“赢得身前身后名”。
崇祯二年七月丙戌,迨文龙被斩,朝鲜致书袁崇焕:“毛帅从前拥兵岛中,以自封殖,贻我国难堪之弊,而上瞒朝廷,糜弊天下,其害切于我国。”[132]此时,毛帅已死,朝鲜向大明道出了几近十年来久为压抑的苦闷。袁崇焕重新划分毛部,全面接管毛部粮饷事务。要求毛部将领积极善后。“又用毛文龙子毛承先安抚后所欠商银,著办偿还。发小帖云:户部委官陈越礼,授守备,督运各岛粮饷。又发犒赏四协扎付,又差官查岛中冤狱,并掳来客商船只,俱即查报,商人洪秀等十名讫,至夜,请徽州朱相公拂缨上船叙坐,一更方散。”[133]毛帅被诛之后,余部肆掠之行大为收敛,而朝鲜此后对旧毛部的粮饷需索不再积极“响应”。“(崇祯二年)十一月癸未,都司尚可喜持票文出来,诈称边督帅文书……备局回启曰:若来自督府,则必无不示票文之理,请令详探以报。”[134]究其原因,一是因为后金压力,二来袁崇焕掌有相对于毛帅更为充足的后勤供应。三是似乎有一种“安全距离”的心理在起作用,认为毛部对其的威胁已基本剪除。

综合毛部筹集粮饷的渠道来看,极具多样性:帑银、国库银(年例银)、登库银、太仆寺马价银、赃罚银、漕米、屯粮、开盐、鼓铸、捐输银、抢劫。诸般经营,只为能维系毛部数十万军民,力图巩固自己的立身之本。“(崇祯二年)二月乙未,(毛营)军兵则万余,而皆练习矣。天下事虽不可预度,而似无朝夕必叛之形。既据岛中,得专通货,安享富贵,拟于王者。”[135]
数万军兵,雄踞椴岛诸岛,自成海外一镇,得便宜行事,袁督师远在山水相隔的宁远,登莱巡抚亦是被隔于茫茫水域之外,毛部称为一支具有较强独立性的“海上势力”,然其粮饷命脉仍扼于明廷之手。在“三国五方”的格局中,在朝代鼎革、藩属关系变更的大势之下,毛帅不得不在大明、大清、朝鲜的交织环绕之中谋求生存,并冀意坐大。无论是倘得百万饷银,明春决可平奴的豪言;还是朝鲜文弱,他日可图的舍我其谁的宏图;还是“尔取山海关,我取山东,若从两面来攻,则大事可立定矣。我不分尔所得,我亦不归尔管辖”[136]的奸心。然而“豪言”终归无形。在一场强力与智谋的较量中,势单力孤的毛帅败下阵来,终落得身败名裂。
于大明,毛帅在遂皇上平奴之愿与粮饷难继间挣扎;在功勋难建与堵塞廷臣“不能恢复一寸土”的纷纷众口间逡巡;要向不和之督、抚低眉索饷。换言之,毛帅在内部的“争权夺利”中失势。皇帝稽查粮饷、廷臣屡议移镇、督师更道禁海。压兵额、断通商,使得毛部饷源日绌。
于大清,遂曾使东虏不无东顾之虞,但一则兵力有限,二则安享岛中,不图恢复,只有零敲碎打,止“犹人身上有蚤虱也”[137]。大清不时兵指朝鲜,所谓伐朝索毛。毛帅入据椴岛之一大原因便是大清陆地兵锋的压迫,而朝鲜为减贻患,也一再鼓吹毛部入海。毛部在与大清的生死角逐中,只能避其锐而击其惰,采取游击战法。大清不仅基本上切断了毛部粮饷的朝鲜来源,也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明廷对其的供饷,鄙称其为“毛耗”,由此观之,毛部在与大清的交手过程中,基本上处于弱势地位。
于朝鲜,毛帅自恃天朝将帅,无视朝鲜的贫弱,征索无厌、蛮横跋扈、薄情寡义,激起了朝鲜举国的愤懑。而朝鲜碍于忠顺名义、再造之恩、毛部兵威、大清掳掠,又不得不协济毛部粮饷,公私俱竭。当毛帅被杀之后,致书袁督师,“今督帅奋发英断,为天下除此巨害,海外苍生,莫不拭目为督帅耸贺”[138]


大明内部的掣肘、朝鲜的“虚应”,大清的逼压,使得毛帅疲于应对,最终于形格势禁的情况之下,身死名灭、部伍四散,甚可哀矣!




图1·明末朝鲜贡道图:实线为登州海路,虚线为宁远海路(谭其骧:《中国历史地图集·明》,第52-53页。线路据《朝天录》、《槎行录》、《朝天记地图》等信息勾勒)




2·以皮岛为中心的陆海疆域(《中国历史地图集·明》,第52-53页。)





3·皮岛图(郑斗源:《朝天记地图》,第65页

[1]
尹韵公:《袁崇焕诛毛文龙案——兼论毛文龙》,《社会科学战线》,1990年第1期。陈生玺:《关于毛文龙之死》,《社会科学辑刊》,1983年第2期。


[2]
乔治忠:《<毛大将军海上情形>与中日两国的学者》,《中国典籍与文化》,第37期。孟昭信:《<毛文龙来书>试析》,《史学集刊复刊号》,1981年10月。白坚:《毛文龙是英雄还是罪人——关于<辽海丹忠录>的思考》,《明清小说研究》,1995年第1期。姜守鹏:《毛文龙与皇太极的关系——<毛文龙书信>简析》,《史学集刊》,1984年第1期。


[3]
李善洪:《试论毛文龙与朝鲜的关系》,《史学集刊》,1996年第2期。


[4]
高明:《<朝鲜情形疏>与明臣对“仁祖反正”之政策》,《韩国研究论丛》,2004年,第00期。


[5]
文钟哲:《毛文龙的抗金斗争对朝鲜政治社会的影响》,《辽东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14卷第2期。


[6]
张婷婷:《明代朝鲜朝贡路线的演变》,《南阳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3卷第4期。


[7]
李尚英:《明与后金对辽沈地区的争夺述评——兼论毛文龙与毛家军》,《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1990年第5期。


[8]
宋慧娟:《1627-1636年间后金(清)与朝鲜关系演变新探》,《东江学刊》,2003年第20卷第2期。


[9]
徐凯:《论“丁卯虏乱”与“丙子胡乱”——兼评皇太极两次用兵朝鲜的战略》,《当代韩国》,1994年第3期。


[10]
孟昭信、孟忻:《“东江移镇”及相关问题辨析——再谈毛文龙的评价问题》,《东北史地》,2007年第5期。


[11]
徐振兴:《论毛文龙的历史地位》,《社会科学辑刊》,1984年第5期。


[12]
魏刚:《毛文龙在辽东沿海地区的战略得失》,《大连大学学报》,1999年第20卷第5期。


[13]
郑炳喆《明末辽东沿海地区的局势——毛文龙势力的浮沉为中心》,《第十届明史国际学术讨论会论文集》,2004年。


[14]
张士尊:《明末辽东军食问题述论》,《山东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96年第2期。(张士尊:《论明末辽东军食与明清战争的关系》,《鞍山师范学院学报》,1994年第4期。)


[15]
阎崇年:《袁崇焕“斩帅”辨》,《燕步集》,北京燕山出版社1989年。

[16]
计六奇:《明季北略》(上),中华书局1984年6月,第39页。


[17]
王在晋:《三朝辽事实录》,《中国野史集成》第24册,巴蜀书社,1993年,第152页。

[18]
《明史》卷259《熊廷弼传》,中华书局,1974年4月,第6699页。


[19]
李肯翊:《燃藜室记述》,潘喆等编《清入关前史料选辑》(一),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4年11月,第435页。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补遗》卷4《毛帅东江》,中华书局,1977年2月,第1451页:二年(壬戌),夏五月,授参将毛文龙总兵,王一宁登莱通判,赞画文龙军务。发粮二十万石。银十万两给文龙,仍颁敕印旗牌,假以便宜行事。

[20]
计六奇:《明季北略》(上),第115、116页。

[21]《明季北略》(上),第116页。


[22]
毛承斗:《东江疏揭塘报节抄》,《东江疏揭塘报节抄(外二种)》,浙江古籍出版社,1986年6月,第107页。

[23]《明史》卷320《朝鲜传》,第8302页。

[24]《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8页。


[25]《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20页。


[26]《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28、29页。


[27]《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63页。


[28]《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74页。


[29]《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75页。


[30]《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77、78页。


[31]《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2,中华书局,1980年,第3230页:正月庚申,而天朝所赐银粮,占为私用,安坐岛中,独享其富贵,以此军兵咸怨愤。


[32]《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79、80页。


[33]《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89、90页。


[34]《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134页。


[35]
吴骞:《东江遗事》,《东江疏揭塘报节抄》(外二种),第163页。

[36]《明季北略》(上),第115、116页。


[37]《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117页。


[38]
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补遗》卷4《毛帅东江》,第1461页:熹宗崩,上践祚,诸文臣视东江为赘旒,饷道屡绝,文龙退保皮岛。

[39]
王在晋:《三朝辽事实录》,《中国野史集成》第24册,巴蜀书社,1993年,第152页。

[40]《明熹宗实录》卷25,天启二年八月乙亥,第1260页。

[41]《袁督师遗集》,《沧海丛书》,1982年,第67页。


[42]《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98、99页。


[43]《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131页。


[44]《明史》卷259《袁崇焕传》,第6716页。

[45]《崇祯长编》卷23,崇祯二年六月督师袁崇焕杀毛文龙于皮岛,史语所,1967年,第1386页。


[46]
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补遗》卷4《毛帅东江》,第1457页。

[47]《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63页。


[48]《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130页。


[49]
阎崇年、俞三乐:《袁崇焕资料集录》下册,广西民族出版社,1984年,第154页。

[50]《崇祯长编》卷23,崇祯二年六月督师袁崇焕疏,第1390页。


[51]《明史》卷320《朝鲜传》,第8280页。


[52]《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4,第3410页。


[53]
李民宬:《朝天录》,复旦大学文史研究院、成均馆大学东亚学术院大东文化研究院编《韩国汉文燕行文献选编》第6册,复旦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36页。

[54]
李民宬:《朝天录》,第47页。


[55]
金湜:《槎行录》,《韩国汉文燕行文献选编》第7册,第16页。


[56]
金湜:《槎行录》,第22页。


[57]
计六奇:《明季北略》(上),第 115页。

[58]
郑斗源:《朝天记地图》,第229页。


[59]
郑斗源:《朝天记地图》,此书记载1630使明的见闻。

[60]《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31页。


[61]《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125页。


[62]《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87页。


[63]《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124页。


[64]
毛先舒:《毛太保公传》,《东江疏揭塘报节抄》(外二种),第211页。

[65]
李清:《袁督师计斩毛文龙始末》,第467页。

[66]
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补遗》卷4《毛帅东江》,第1453页。


[67]《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2,第3278页:抚台甲粮之送,亦是羁縻慰安之计。

[68]
李肯翊:《燃藜室记述》,第433页。

[69]《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3《仁祖大王实录·二(天启七年)》,第3331页。

[70]《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3,第3341页。


[71]《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1,第3179-3181页。


[72]《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2,第3250页。


[73]《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2,第3216、3217页。


[74]
李肯翊:《燃藜室记述》,第461页。

[75]《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1《光海君日记·五(天启元年)》,第3136页。

[76]《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1,第3154页。


[77]《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2,第3225页。


[78]《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2,第3255页。


[79]《太宗文皇帝致朝鲜国王书》,《明清史料丛书八种》,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5年,第186页:(天聪四年五月十八日):朝鲜国王,初我国动兵,盖由贵国助兵南朝,且借地与毛文龙栖止,馈粮济养,以招辽民,为逋逃薮也。

[80]《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3,第3371页。


[81]《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1,第3179页。


[82]《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1,第3175页。


[83]《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2,第3209页。


[84]《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2,第3240页。


[85]《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2,第3250页。


[86]
李民宬:《朝天录》,第337页。

[87]《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4,第3428页。


[88]《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2,第3229页。


[89]《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2,第3275、3276页。


[90]《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2,第3233页。


[91]《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4,第3419页。


[92]《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1,第3201页。

[93]《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75页:(祈)再加东江开一标盐引。


[94]《明熹宗实录》卷56,第2580页。

[95]《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108页。


[96]《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105-108页。

[97]《明史》卷259《袁崇焕传》,第6715页。

[98]《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1,第3202页。


[99]《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39页:(天启四年八月二十八)牌行辽地沿海设防屯种各该将领。


[100]《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2,第3223页。


[101]
郑斗源:《朝天记地图》,《韩国汉文燕行文献选编》第7册,第74页。


[102]
郑斗源:《朝天记地图》,第76页。


[103]
郑斗源:《朝天记地图》,第78页。


[104]
郑斗源:《朝天记地图》,第80页。


[105]《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2,第3231页。


[106]
李肯翊:《燃藜室记述》,第434页。

[107]《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4,第3410页。


[108]《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2,第3227页。

[109]《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2,第3227页。


[110]《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3,第3350页。


[111]
李民宬:《朝天录》,第35页。

[112]《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135页。


[113]《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21页。


[114]《明熹宗实录》卷64,第3000页。


[115]
李民宬:《朝天录》,第170页。


[116]
李民宬:《朝天录》,第174页。

[117]《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4,第3397页。


[118]
王在晋:《三朝辽事实录》,第157页。


[119]《明清史料·甲编》(上),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8年4月,第135页。

[120]
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补遗》卷4《毛帅东江》,第1454页。


[121]《明熹宗实录》卷40,第2072、2073页


[122]《东江疏揭塘报节抄》,第86页。


[123]《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3,第3334页。


[124]《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3,第3363页。


[125]
李肯翊:《燃藜室记述》,第439页。

[126]
《太宗文皇帝致朝鲜国王书》,《明清史料丛书八种》,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5年,第186页。

[127]
虽未完全断绝,但是此途日绌。


[128]
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补遗》卷4《毛帅东江》,第1462页。


[129]
李清:《袁督师计斩毛文龙始末》,第470页。


[130]
《明史》卷259《袁崇焕传》,第6718页。

[131]
《太宗文皇帝致朝鲜国王书》,《明清史料丛书八种》,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5年。

[132]
《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4,第3419页。


[133]
李清:《袁督师计斩毛文龙始末》,第470页。


[134]
《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4,第3428、3429页。


[135]
《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4,第3412页。

[136]
《满文老档》下册,中华书局,1990年3月,第901页。


[137]
《袁崇焕资料集录》下,第22页。


[138]
《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卷54,第34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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