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灵派研究的开山之作

慕陶

性灵派研究的开山之作

——王英志《性灵派研究》评述

胡传淮

清代是我国古典诗歌最后一个光彩照人的时代，以其众多的诗人、纷繁的流派、丰富的内容、变化的风格，开创了超明越元、抗衡唐宋的新局面。在诸多清诗流派中，性灵派是最能代表“清诗”面目的、最有价值的流派。但是，目前海内外对性灵派的整体研究还是一块空白。最近，著名学者、苏州大学清诗研究专家王英志先生推出了30万言的《性灵派研究》(1998年6月辽宁大学出版社出版)，才填补了性灵派研究领域中的空白，完善了中国文学史研究中的重要一环。
《性灵派研究》一书有如下一些特色：
首先，运用了历史与逻辑、宏观与微观相结合的研究方法，实事求是地探讨了性灵派的构成、兴衰、价值和影响。全书共十一章。第一至第五章，探究性灵派兴起的美学渊源与经济文化背景、性灵派存在的时空特征、性灵派的理论纲领、性灵派诗的共同特征。第六至第十章，勾勒性灵派总体构成形态，具体分析其主要成员的思想个性、创作得失及其在性灵派中所处的不同地位与各自的价值，重点介绍了性灵派三大家袁枚、赵翼、张问陶的理论与创作。第十一章，介绍性灵派在海内外产生的广泛深远的影响。通读全书，使人们对清代诗坛上的性灵派有一个整体性的认识，觉得性灵派不再是一个笼统的模糊的流派。
其次，开辟了新境，拓宽了古典文学研究视野。该书系海内外第一部全面系统研究性灵派的拓荒之作。书中涉足了他人没有或很少触及的领域，提出了不少新的观点，发现了许多新的资料，的确能给人耳目一新之感。如书中介绍了性灵派的一支主力军和两支“偏师”(即袁氏家族诗人和随园女弟子)，共计80余人。许多性灵派诗人，如何士颙、袁树、胡书巢、陆健、袁棠、袁抒、袁机、席佩兰、孙云凤、钱浣青、严蕊珠、汪玉轸等诗人，都是过去所有文学史中没有或很少提到过的人物，此书中用“专节”对他(她)们作了较为详细的评介，可补中国文学史之阙。随园女弟子共计40余人，作为一个庞大的女性创作群体，其创作和影响不可轻视，该书对随园女弟子创作的评价，条分缕析，丝丝入扣，探骊得珠，新见迭出，填补了我国妇女文学史上的一个空白。由此可见，该书确属筚路蓝缕，开启山林，功不可没。
第三，材料翔实，观点公允。该书作者王英志先生，毕业于北京大学，后又师从我国著名清诗研究专家钱仲联教授，长期潜心于清代诗歌的研究，出版专著十余部，成就斐然。他主编整理的400多万字的《袁枚全集》曾荣获第八届中国图书奖暨第三届全国古籍优秀图书一等奖。《性灵派研究》一书，是他十余年来学术研究上的厚积薄发。该书材料扎实、丰富。如书后所附《主要参考书目》，即达120余种之多。我们从中既可以发现进一步研究性灵派的线索，又足以证明作者博采众长，勤奋耕耘，治学严谨的精神，理论性与资料性并存，是本书一大特色。书中评价人物时，观点公正、明确、客观。如对性灵派主要成员的评价：袁枚是“性灵派主将”、“灵魂”；赵翼是“性灵派副将”、“性灵派之功臣”；张问陶是“性灵派殿军”，“纵观整个乾嘉时期性灵派众多诗人，可与袁、赵鼎足而立为性灵派三大家者唯张氏”；舒位是“性灵派骨干”；席佩兰是“性灵派之女将”；孙原湘因颇多艳诗，故“虽为‘功臣’，亦是有过失的功臣”；袁树爱作色情诗，败坏了性灵诗的声誉，故作者认为“袁树乃是性灵派的‘罪人’”。作者对性灵派成员一一作了深刻的剖析，充分表现出一分为二的科学精神和公正态度。评价诗人时，不溢美，不贬损，探究之深入、把握之准确，无不见作者功力之深厚。
第四，理论探讨与创作勾勒并重。过去学术界对性灵派的研究，大都侧重其理论。而对其创作，则研究甚少。王英志先生主攻中国文学批评史，出版的《中国古典诗歌艺术新探》、《清人诗论研究》等专著，在海内外有广泛影响，可见理论研究是其强项。但他在该书中，没有避难就易，而是既对性灵派的理论纲领进行了全面系统地总结探究，又对性灵派的主要成员的创作进行了具体分析。这样不仅大大提高了专著的理论品位和学术价值，而且还能够使读者感受性灵诗的灵动，领略性灵诗的风趣，欣赏性灵诗的美妙。
白璧微瑕，在所难免。该书中亦存在一些失误，如第320页第6行：“李文治《书船山纪年诗后》”，“李文治”当作“朱文治”。第30页第11行：“性灵派殿军张问陶于袁枚生前将其诗集名为《推袁集》，而袁枚死后被迫改为《船山诗草》。”这一说法，值得商榷。因为张问陶与袁枚结识是在乾隆五十八年(1793)，时张30岁，袁78岁。在这之前(乾隆五十七年壬子)张已将其诗集命名为《船山诗草》了。灵泉寺僧道嵘于乾隆五十七年为《船山诗草》作序；据李灵年、杨忠主编之《清人别集总目》载，乾隆五十七年刻本《船山诗草》今华中师大有藏。《推袁集》仅为《船山诗草》的一小部分，即己酉(1789)至乾隆五十八年(1793)近四年中张氏的一些手写给袁枚的诗。今《船山诗草》中有《松筠集》、《扁舟集》等小集名，而无《推袁集》，原因并非袁枚死后张氏迫于环境的压力而改名，而是听从了袁枚的意见。因为袁枚接到张氏诗后，在《答张船山太史书》中云：“读《推袁集》一册，命名先不敢当，虽大君子舍己从人，以谦虚为坐荐，游戏标题无所不可。而当今作者如云，万目睽睽，拜嫖客为大将乎?损执事之名，折野人之福，千万以换去为祷。然以执事倚天拔地之才，肯如此撝谦，亦是八十衰翁，生平第一知己。”可见，因袁氏要求“千万以换去为祷”，张才将《船山诗草》中之《推袁集》换了名称的。袁死去后，章学诚等攻击袁枚，张问陶对袁氏依然敬慕，态度没有变化，并对袁氏作了公正的评价：“一代传人传己定，莫凭遗行苦吹求!”从而维护了袁枚的名誉、地位。故后人评此诗“持论允当，简斋有知，定当首肯”。

总之，《性灵派研究》是我国近年来清诗研究领域中取得的一大硕果，是一部具有开创性的力作。王英志先生的研究成果，无疑为今后的性灵派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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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中国韵文学刊》1999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