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生国学
登录 | 注册
查看: 1242|回复: 0

韩愈和马总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10-8-20 16:45: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溪堂与马总
  溪堂在哪里,马总又是谁?这个问题需要慢慢查来。
  研究古郓州文化,就在与“郓”有关的古籍中找。果然,就找到大家的手笔,比如高适,比如苏轼,当然,还有韩愈。
  韩愈(公元768-824),字退之,南阳(今河南省孟县)人。贞元八年(公元792)进士。唐宪宗时,曾随同裴度平定淮西藩镇之乱。在刑部侍郎任上,他上疏谏迎佛骨,触怒了宪宗,被贬为潮州刺史。后于穆宗时,召为国子监祭酒,历任京兆尹及兵部、吏部侍郎。 他是唐代着名的散文家和重要诗人,“文起八代之衰”,列为唐宋散文八大家之首。
  韩老夫子的诗较短,五言八句,40字,一首五律而已,而诗题却很长,为:“奉和兵部张侍郎酬郓州马尚书祗召途中见寄开缄之日马帅已再领郓州之作”,为32字。差一点就赶上正文。
  想来韩大人虽无太白之洒脱,但有自身之严谨。所以,他的诗,多有长题者。如“晚寄张十八助教周郎博士”、“奉和裴相公东征途经女几山下作”、“奉酬天平马十二仆射暇日言怀见寄之作”等。有时,题虽标出,仍觉言之未周,故再加序。关于郓州溪堂诗的序,就是一例。
  诗题长了,看似周祥,但对于看贯短诗标题的读者来讲,反倒觉得麻烦。象杜甫的“春望”、“望岳”,象柳宗元的“江雪”、“渔翁”,多简明啊。 不过,既然想研究韩愈这首诗的来垄去脉,那就最好先把这标题研究一下。
  怕说乱了,咱们把韩大人的诗题化整为零,分段包围,各个击破吧。
  “奉和兵部张侍郎”,看来,是一首和诗,兵部张侍郎作一首,让韩大人也作一首,韩大人也就奉命依韵和诗了。
  “酬郓州马尚书”,从酬字可知,此诗虽是和张侍朗之作,原本是写给郓州马尚书的。“郓州”,设于隋,盛于唐、宋,在唐代属河南道,居今山东西南部,辖郓城、梁山、东平、巨野等县的地盘,治所初为郓城,到了韩大人写诗的时候,已经迁到东平了。那么,马尚书是谁呢?诗里诗外看不出,只好在此后查找。
  咱们还是先把诗题研究完。“祗召途中见寄开缄之日马帅已再领郓州之作”原来,是马尚书赴京城接受招见时,寄书于韩大人,等书寄到,开封的时候,马大人已经再一次奉命做郓州的地方官去了。于是,才有了这首诗作。
  标题研究完了,该品读诗文了。诗文是这样的:
  来朝当路日,承诏改辕时。
  再领须句国,仍迁少昊司。
  暖风抽宿麦,清雨卷归旗。
  赖寄新珠玉,长吟慰我思。
  大意是这样吧:
  你奉召来朝,应当是接受新任命的。现在知道,原来,你还是要回到郓州做那里的长官。
  (诗中提到的须句国是西周时的一个小诸候国,在今梁山、东平一带;少昊是传说中的古代部落首领,传少昊曾在现东平六工山一带治理。这里,一个地名,一个人名,都是说得郓州)。
  归途中,暖风吹拂,宿麦抽穗,春雨清爽,官旗飘飘。你应当是很适意的。
  虽然见不到你,但,很为你高兴。所幸有你寄给我的诗文在手,一遍一遍地吟诵,来抚慰我对你的思念。
  读罢,虽不知太多背景,已经感觉到,这位郓州的官员,与韩愈相善,引为知己,互相惦念,至少不比李白、杜甫那样的关系差。
  那么,这个马大人,究竟为何人呢?
  再查,发现韩愈还有一首和郓州及马大人有关的诗:

  郓州溪堂诗并序
  宪宗之十四年,始定东平,三分其地,以华州刺史礼部尚书兼御史大夫扶风马公,为郓曹濮节度、观察等使镇其地。既一年,褒其军号曰“天平军”。上即位之二年,召公入,且将用之。以其人之安公也,复归之镇。上之三年,公为政于郓曹濮也,适四年矣,治成制定,众志大固,恶绝于心,仁形于色,靖心一力,以供国家之职。于时沂密始分而残其帅,其后幽镇魏不悦于政,相扇继变,复归于旧,徐亦乘势逐帅自置,同于三方;惟郓也截然中居,四邻望之,若防之制水,恃以无恐。然而皆曰:郓为虏巢,且六十年,将强卒武。曹濮于郓,州大而近,军所根柢,皆骄以易怨。而公承死亡之后,掇拾之余,剥肤椎髓,公私扫地赤立,新旧不相保持,万目睽睽。公于此时能安以治之,其功为大;若幽镇魏徐之乱不扇而变,此功反小;何也?公之始至,众未孰化,以武则忿以憾,以恩则横而肆,一以为赤子;一以为龙蛇,惫心罢精,磨以岁月,然后致之,难也;及教之行,众皆戴公为亲父母,夫叛父母从仇雠,非人之情,故曰易。于是天子以公为尚书右仆射,封扶风县开国伯以褒嘉之。公亦乐众之和,知人之悦,而侈上之赐也。于是为堂于其居之西北隅,号曰“谿堂”,以飨
士大夫,通上下之志。既飨,其从事陈曾谓其众言:“公之畜此邦,其勤不亦至乎?此邦之人,累公之化,惟所令之,不亦顺乎?上勤下顺,遂济登兹,不亦休乎?昔者人谓斯何,今者人谓斯何!虽然,斯堂之作,意其有谓,而喑无诗歌,是不考引公德,而接邦人于道也。”乃使来请,其诗曰:
  帝奠九廛,有叶有年。有荒不条,河岱之间。
  及我宪考,一收正之。视邦选侯,以公来尸。
  公来尸之,人始未信,公不饮食,以训以徇:
  孰饥无食,孰呻孰叹;孰冤不问,不得分愿。
  孰为邦蟊,节根之螟,羊很狼贪,以口覆城。
  吹之煦之,摩手拊之;箴之石之,膊而磔之。
  凡公四封,既富以强,谓公吾父,孰违公令?
  可以师征,不宁守邦。公作谿堂,播播流水。
  浅有蒲莲,深有蒹苇,公以宾燕,其鼓骇骇。
  公燕谿堂,宾校醉饱,流有跳鱼,岸有集鸟,
  既歌以舞,其赶考考。公在谿堂,公御琴瑟。
  公暨宾赞,稽经诹律,施用不差,人用不屈。
  谿有■苽,有龟有鱼,公在中流,右诗左书,
  无我■遗,此邦是麻。
  观其诗,四言,54句,216字。然序更长,竟500许,超诗两倍还多。韩老夫子的文风,在这里又充分体现了一回。
  这下明白了,韩愈两首诗中提到的这个马公,就是郓濮曹节度使。他曾是华州刺史礼部尚书兼御史大夫,后又当了郓曹濮节度、观察等使。看到此,人们不必再作这样的疑问了:马公是郓州官,地方官怎么称尚书呢?这就象现在省委的副书记兼省辖市的市长。因为副书记级别高,人们不称他为市长,而称其为书记。当然,这只是作个比喻,与级别无关,尚书本是中央政府的官名。
  这下就带出了溪堂。溪堂是马公治理有方,受朝廷褒扬,为了庆贺专门建的。庆贺活动,还请了官吏名士前来增光添彩,韩愈就是其中的一位。
  《郓城县志》载: “韩愈,宪宗十四年在郓”。大概就是看了韩愈这首诗序的首句而认定的。其实,这些写志的儒士忽略了一点,“宪宗十四年”只是开头提到,后面还有“即一年”, 宪宗十四年是公元820年,马公即一年,应当是821年。“上即位之二年”、“上之三年”, 应为穆宗长庆二年、三年,即公元822、823年。这“上”字,应当指宪宗之后的穆宗。文是韩愈写,韩愈那年是应马公之激而来贺的,那这文应当是来贺溪堂当年或其后所写,怎么能明确“韩愈宪宗十四年在郓呢?”由此查见,事涉史志,马乎不得。
  由韩的诗文,我们只看到马公的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么,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我们再查资料。
  老天不负有心人,竟然查到马公家庙的碑文,此文开篇讲得很明:
  “元和十五年夏六月,有诏天平军节度使检校礼部尚书兼郓州剌史御史大夫扶风县开国伯马公作三庙於京师”。
  不错吧,这个马公,确定为韩愈诗中的马公,无疑。当然,马公家庙碑对马公生平的记载,要比韩愈诗及序是讲得祥细。请看:
  碑文:“公名摠,字会元,扶风茂陵人也”。
  “摠”与“总”同,我们现在用简化字,自然可以称其马总了。原来韩退之诗中的政友马公,叫马总!
  碑文:“公又言曰:“古之贫无以祭。必求仁者之粟,然则不以其道,虽日用三牲,不如鱼菽之为洁也。”故在滑与中贵人迕,在闽不协于柳冤。是以滨於死而厄穷十年,公亦不悔。宪宗即位,知公之贤,追剌泉、虔二州,以御史中丞都护日南,以国子祭酒观察於桂,以往升御史大夫师於百越,徵拜尚书刑部侍郎。寻副丞相晋公讨淮西。淮西平,遂代晋公镇其地,加工部尚书。治蔡州居一年,蔡人和且宁。迁於许州,而并有殷蔡。朝京师,留拜礼部尚书华州剌史而为镇国军。元和十四年,齐寇始诛,朝廷以其地广人众,易生摇动,析其都府别为一道,而分曹濮之田以益之,命为帅。齐人之不廷,於今六十年,民穷而无告,兵骄而好乱。公至则布以诚信;示之法式,纤悉而不苟宽柔而有威。居一年,人尽安,田益辟,三军百吏,上下有节。上闻之,进封扶风伯,加银青光禄大夫。”
  这一段,就比较祥细地记述了马总人品和事绩,说明这个马大人是个性情耿直,宁折不弯的人,并且从政从军多年,在平定节镇反叛中履见功劳。无论在边疆还是在内地,每到一地,注重人心的疏通与人文的教化,很有能力和功劳的,所以,上下称之为“勤”。
  碑文:“复追赠王父为尚书工部郎中,祖母韦氏为扶风郡太夫人,封皇考为兵部尚书,母郑氏为荥阳郡太夫人,以褒宠之。命立三庙,备致祭以告成功。”
  此段说明,身有功则光宗耀祖了。
  这是家庙所记,那么,马总的名子,到底见没见过经书呢?
  再查,发现确实有。
  旧唐书?卷161,列传第一百七,写得很清楚:
  “马摠,字会元,扶风人。少孤贫好学。性刚直,不妄交游。贞元中,姚南仲镇滑台,辟为从事。南仲与监军使不叶,监军诬奏南仲不法。及罢免,摠坐贬泉州别驾,监军入掌枢密。福建观察使柳冕希旨欲杀摠,从事穆赞鞫摠,赞称无罪,摠方免死。后量移恩王傅。
  元和初,迁虔州刺史。四年,兼御史中丞,充岭南都护、本管经略使。摠敦儒学,长于政术。在南海累年,清廉不挠,夷獠便之。于汉所立铜柱之处,以铜一千五百斤特铸二柱,刻书唐德,以继伏波之迹。以绥蛮功,就加金紫。
  八年,转桂州刺史、桂管经略观察使,入为刑部侍郎。裴度宣慰淮西,奏为制置副使。吴元济诛,度留摠蔡州,知彰义军留后。寻检校工部尚书、蔡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充淮西节度使。摠以申、光、蔡等州久陷贼寇,人不知法,威刑劝导,咸令率化。奏改彰义军曰淮西,贼之伪迹,一皆削荡。
  十三年,转许州刺史、忠武军节度、陈许溵等州观察处置等使。明年,改华州刺史、潼关防御、镇国军等使。
  十四年,迁检校刑部尚书、郓州刺史、天平军节度、郓曹濮等州观察等使,就加检校尚书左仆射。入为户部尚书。长庆三年卒,赠右仆射。
  摠理道素优,军政多暇,公务之余,手不释卷。所著《奏议集》、《年历》、《通历》、《子钞》等书百余卷,行于世。”
  家记国记,都和韩愈所记一致,我们通过这些材料,找到了韩愈诗及序的一些背景,也感谢韩愈,使我们能够通过他的诗,把马总这个唐代能臣发掘出来。发掘,是的。马总虽名见经传,但世人知之不广。通过韩诗,通过我们,就可以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位郓州工作过的先贤的事绩了。
  现在,我们有条件回过头来仔细研究韩愈序文对马总有关情况的记述了。
  序文开篇文字:“宪宗之十四年,始定东平,三分其地”,是怎么回事?有些历史知识的人都知道,唐在安史之乱后,地方藩镇势力强大,不听中央调遣,动不动就与朝午宴对着干。唐王朝起初疲于应付吐番、南诏的攻击,无力对藩镇采取大的动作。公元779年,唐军打败土番,并于781年左右开始抑藩。所谓“东平始定,三分其地“,应当是在平定了东平一带的地方势力后,将这地方一分为三。当时,在河南道设置了9个节度使,其实就有郓曹濮节度使。郓州,曹州,濮州同在节度使的巡视和管理之下。马总,这位参加过平定淮西王的老臣,这时又来到郓州治理地方了。
  序文写道:“既一年,褒其军号曰《〈天平军〉》”。这就完全吻合了马家庙碑所写的:“元和十五年夏六月,有诏天平军节度使检校礼部尚书兼郓州剌史御史大夫扶风县开国伯马公作三庙於京师”。
  序文道:“上之三年,公为政于郓曹濮也,适四年矣,治成制定,众志大固,恶绝于心,仁形于色,靖心一力,以供国家之职。”这说明,马总治郓不长,就大见成效,地方大治,制度健全,人心疑聚。
  序文道:“于时沂密始分而残其帅,其后幽镇魏不悦于政,相扇继变,复归于旧,徐亦乘势逐帅自置,同于三方;惟郓也截然中居,四邻望之,若防之制水,恃以无恐”。可见当时,马总领郓州,环境非常恶劣。周围多地仍不服中央管束,唯有郓州这地方巍然屹立。肯定是这样的原因,朝廷才那样依重马总,褒扬马总
  那么,宪宗十四年平定的是谁的势力,又三分谁的地盘呢?
  应当是李师道。有资料说得清楚:“李师道平,析郓、曹、濮等为一道,除总节度,赐号天平军”。
  李师道是当时藩镇之一的平卢淄青节度使,又冠以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头衔,其势炙手可热。但他随淮西王吴元济叛唐,元和十三年(818)七月,宪宗调宣武、魏博、义成、武宁、横海诸镇前往讨伐。在大兵压境的情况下,李师道内部矛盾激化,其都知兵马使刘悟杀李师道,淄、青、江州地复为唐有。《宣室志》第一二五篇记曰:“唐元和中,李师道据青齐,蓄兵勇锐,地广千里,储积数百万,不贡不觐。宪宗命将讨之,王师不利,而师道益骄。乃建新宫,拟天子正殿,卜日而居。是夕云物遽晦,风雷如撼,遂为震击倾圯,俄复继以天火,了无遗者。青齐人相顾语曰:‘为人臣而逆其君者,祸固宜矣。今谪见于天,安可逃其戾乎?’旬余,师道果诛死”。
  可见,马总是维护中央政府、反击藩镇势力的重臣,难怪韩愈对他那样好,不止一次写诗给他。
  还有一条资料对我们很有用:“长庆初,刘总上幽、镇地,诏总徙天平,而召总怱还,将大用之。会总卒,穆宗以郓人附赖总,复诏还镇。二年,检校尚书左仆射,入为户部尚书。”长庆初,也就是公元822年左右。记载的意思是说,朝廷本来想让别人代替马总在郓州的位置,招马总匆匆回京,重用他。没想到那个拟任的大臣死了,朝廷感觉郓州人民信赖马总,所以,唐穆宗又下令让马总再回郓州就任。
  这下明白了,原来,韩愈那首“奉和兵部张侍郎酬郓州马尚书祗召途中见寄开缄之日马帅已再领郓州之作”是在这个时候,这样的背景下写的。而这首“郓州溪堂诗并序”应当做于823年左右。知道这样的背景,对于我们读懂那首诗,有很大的作用。
  马总还是个注重教化的大臣,有资料这样记载:
  “元和中,以虔州刺史迁安南都护,廉清不挠,用儒术教其俗,政事嘉美,獠夷安之。建二铜柱于汉故处,镵著唐德,以明伏波之裔。徙桂管经略观察使,入为刑部侍郎。十二年,兼御史大夫,副裴度宣慰淮西。吴元济禽,为彰义节度留后。蔡人习伪恶,相掉讦,犷戾有夷貊风。总为设教令,明赏罚,磨治洗汰,其俗一变”。
  韩愈的好友,自然文化素养深。马总也是如此。在资料记载:“总笃学,虽吏事倥偬,书不去前,论著颇多”。
  通过此文,我们应当知道,郓州,在唐宋,原本是个很重要的州。在郓州治理过的马总,也是个很有成就的大臣。这些,都应当是郓州的骄傲吧。
  文章最后,让我们回到“溪堂”的话题。
  韩愈记曰:“于是为堂于其居之西北隅,号曰“谿堂”,以飨士大夫,通上下之志。既飨,其从事陈曾谓其众言:“公之畜此邦,其勤不亦至乎?此邦之人,累公之化,惟所令之,不亦顺乎?上勤下顺,遂济登兹,不亦休乎?昔者人谓斯何,今者人谓斯何!虽然,斯堂之作,意其有谓,而喑无诗歌,是不考引公德,而接邦人于道也。”
  由此观之,这溪堂,就是勤政堂。

评分

1

查看全部评分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爱如生国学 ( 京ICP备12023608号 )

GMT+8, 2024-4-28 22:54 , Processed in 0.086400 second(s), 25 queries , Gzip On.

Powered by Discuz! X3.4

© 2001-2023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