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廣陵散》

醉汉

聽《廣陵散》

      《 晉書·嵇康傳》載：“康顧視日影，索琴彈之曰：‘昔袁孝尼嘗從吾學《廣陵散》，吾每靳固之，《廣陵散》於今絕矣。’”此素為人稱道。余亦深感於此，閱而莫不扼腕。
    近日余偶聽古琴，猶樂《廣陵散》。嵇康所操，是否即此，不得而知。然《廣陵散》非出嵇康之手。晉書曰：“初，康嘗游於洛西，暮宿華陽亭，引琴而彈。夜分，忽有客詣之，稱是古人，與康共談音律，辭致清辯，因索琴彈之，而為《廣陵散》，聲調絕倫，遂以授康，仍誓不傳人，亦不言其姓字。”漢末之《廣陵散止息》，即是也。是故《廣陵散》先於嵇康而生。誠如金庸《笑傲》之曲洋所言，嵇康殞，《廣陵》未必絕。唐宋元皆傳是曲。明宗室朱權所輯之《神奇秘譜》亦載是曲。其題解云：“《廣陵散》曲，世有二譜，今余所取者，隋宮中所收之譜。隋亡而入唐，唐亡流落於民間者有年，至高宗建炎間，復入於御府。經九百三十七年矣，予以此譜為正。故取之。”是故嵇康亡，《廣陵散》依舊。惟憾予所聽之曲為何譜？
    古琴，乃從儒之樂教，所以興教化也。是故重其“中正平和”。然余聽《廣陵散》，卻去中正而遠平和。素言《廣陵散》取聶政事，故戈矛聲厲，殺伐鏗然。然予未覺殺伐之聲，惟感其愴然怨惻，又不似兒女相思之怨。遂疑其非正譜也。然北宋《止息序》云：“其怨恨凄惻，即如幽冥鬼神之聲。邕邕容容，言語清泠；及其拂鬱慷慨，又亦隱隱轟轟，風雨亭亭，紛披燦爛，戈矛縱橫。麤略言之，不能盡其美也。”遂省然而悟。蓋余性不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