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雷雨》的悲剧结构

杜若松

《雷雨》是曹禺对现代文学、现代戏剧贡献巨大的作品，严密完整的戏剧结构、激烈尖锐的矛盾冲突，丰富饱满的人物性格塑造，都使得这部作品成为不可多得的经典之作，但有的研究者也对曹禺本人对这部作品的看法表示惊奇，“曹禺觉得《雷雨》太像戏，很讨厌它的结构。”“我不明白，《雷雨》的戏剧结构有什么不好？既然写戏，就要像戏，戏味越足越好。”(1) 实际上，《雷雨》的结构式“封闭式”结构的杰出范例，它时间集中，全部故事发生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它地点集中，三幕在周家，一幕在鲁家；它的登场人物经过极为严格的选择，一共八人；戏在现在的危机中开头，并以现在的情节为主，把过去的情节用回顾方式渐渐透露出来，推动剧情迅速向高潮发展，总之是典型的易普生式的戏剧，但在《北京人》中，曹禺开始追求日常生活琐事为主的叙事性，让戏剧舞台按照生活的本来面目来展现生活，把戏剧生活化。其实，无论是喜剧戏剧化还是戏剧生活化，这都无法改变其深层戏剧模式。而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的《雷雨》显然有其独特之处。
《雷雨》并不仅仅像人们表面看到的那样遵循欧洲传统型的戏剧关，重视情节和冲突在戏剧中占有的重要地位。拨开情节组织的迷雾，我们还能看到影响整个悲剧的深层模式，在这里我们是用格雷马斯的“符号矩阵”方法予以分析。
侍萍(x )          周朴园反(x)


周萍(非反x)          繁漪(非x)



把《雷雨》的主干人物关系对应格雷马斯矩阵关系如上：侍萍是x ，她的对立面是周朴园为反x ，周萍是与周朴园有矛盾但不一定对立的非反x ，同时繁漪是矛盾方非x ，我们下面来看一下这个故事是如何展开的，故事的开始是侍萍和周朴园的冲突，这个故事可以概括为“始乱终弃”，在这里故事有了开始，但如果这样结束，那么这个故事就只是处于一个初步的状态，所以这个时候，必须有一个另外的因素出现，推动故事的发展，这个人物要与其他人物发生联系，于是繁漪出现了，繁漪的出现在这里是非常有意味的，由于繁漪身份——周朴园妻子的定位，使得故事有了新的发展的可能性，于是故事又发展到“乱伦”的故事，繁漪与侍萍的没有关系，周萍和周朴园的父子关系，由于繁漪这个元素的出现而演变为情敌关系，乱伦的故事蕴含着俄狄普斯故事原型，周萍出于对母亲的潜意识的爱恋，而寻找其母亲在现实中的替代者——繁漪，但在现实的父权极其强大的时候，又在无奈中放弃了繁漪，构成了另外一个始乱终弃的故事，故事又回到了原初状态。但是，始乱终弃实际上仍然是一种缺陷，故事开始就处于缺陷状态，我们可以分析出缺陷的是爱情，是超越阶级、金钱、全力关系的爱情，所以故事以周朴园和侍萍的缺乏爱情出发，进行寻找最多可能性的过程，在周萍和繁漪的始乱终弃的故事中，这种缺陷虽然得到了弥补，但最终陷入了不可实现之中，于是故事继续进行，发展到周萍与四凤的关系，但由于周萍和四凤的关系又是乱伦关系，所以仍旧未解决这一缺陷，我们也可以注意到周冲对于四凤的暗恋关系，但实际上，这一对关系仍旧是乱伦关系，最构由于种种乱伦关系的暴露，故事中的人物获得非死即伤的结局，“从某种意义上说，故事开始时是为了解决一对x 与 y 的矛盾，但却由此派生引发出大量的新的逻辑可能性，而当所有的可能性都出现了以后，便有了封闭的感觉，故事也就完了。”（2）缺陷未得到满足，构成了悲剧，“悲剧要表现被征服的人，被命运压碎的人的软弱无力，那么它就是承认了存在着某种宿命、某种命运、某种主宰着宇宙的不可理解而纯属客观的法则。”（3）正是由于爱情与伦理这对基本矛盾构成了故事矛盾、斗争、发展的过程，这对基本矛盾也可以用格雷马斯矩阵表达为：
                  
   （周朴园）  伦理      非爱情关系      反伦理（繁漪）



爱情关系
（四凤）  非反伦理                   非伦理（周萍）

周朴园在这里是伦理的代表，他竭力维护的是家庭伦理关系，而非伦理的周萍和反伦理的繁漪则以爱情对抗伦理关系最终失败，四凤处于非反伦理位置上，她本身并未有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行为和伦理行为的关系，因此，她是整个关系中最无故的受害者。
综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到爱情与伦理矛盾的揭示是《雷雨》悲剧结构的深层模式，这种模式我认为既是曹禺受欧洲戏剧传统影响的结果，也是民族原型在其作品中的一次有效地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