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一段讲述唐僧出身的“公案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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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界真同江月静 客身暂与水云留
    ——一段讲述唐僧出身的“公案文字”
   
    《陈光蕊赴任逢灾，江流僧复仇报本》，这是《西游记》中颇为奇怪的一段“公案文字”。在明代《西游记》刊本中，并没有这么一回书。这段文字首见于清初刻本《西游证道书》中，是该书第九回。此后的各种清刊本基本都承袭了这段文字，成为通行本。由于明刊本并没有这回书，所以学界基本认为，这段文字并非《西游记》原书所有。
    这回书讲的是“唐僧出身”故事，和镇江的关系还挺紧密呢。海州书生陈光蕊新科状元及第，被授江州州主，携妻殷小姐赴任。岂料途中遭遇强徒刘洪一伙，刘洪杀死陈光蕊，穿了光蕊衣冠，带了官凭，同殷小姐往江州上任去了。此时殷小姐已身怀有孕，只得勉强相从。一日，殷小姐诞下一子，刘洪欲将此子淹死。殷小姐于是“咬破手指，写下血书一纸，将父母姓名、跟脚原由，备细开载”，取贴身汗衫包裹，乘空抱出衙门。殷小姐来到江边，见江岸岸侧飘起一片木板，即将此子放在板上，用带缚住，推放江中：
    （楷）却说此子在木板上，顺水流去，一直流到金山寺脚下停住。那金山寺长老叫做法明和尚，修真悟道，已得无生妙诀。正当打坐参禅，忽闻得小儿啼哭之声，一时心动，急到江边观看，只见涯边一片木板上，睡着一个婴儿，长老慌忙救起。见了怀中血书，方知来历。取个乳名，叫做江流，托人抚养。血书紧紧收藏。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觉江流年长一十八岁。长老就叫他削发修行，取法名为玄奘，摩顶受戒，坚心修道。
    玄奘得知身世后，来到江州，得以和母亲殷小姐相见。后玄奘从唐王处搬来六万御林军，围住江洲，擒获刘洪，将刘洪一干人犯绑赴法场。这个故事最终以喜剧收场。原来陈光蕊昔年在万花店时，买放了一尾金色鲤鱼，谁知那鲤鱼是龙王。刘洪将他杀死推在水中后，龙王相救还魂。最终陈光蕊一家三口得以团聚。
    “西游”小说，并非《西游记》一部，现存的至少还有《大唐三藏取经诗话》、杨致和《西游记传》、朱鼎臣《唐三藏西游释厄传》等几部。值得注意的是，除了《唐三藏西游释厄传》外，这些清刊以前的“西游”小说中都没有提及“唐僧出身”故事。
    不管这回书是不是《西游记》原书中的文字，毕竟唐僧是整部书中的重要人物，如果缺少了这段文字，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而且唐僧出身的故事，在明刊本“西游”小说中有迹可寻。人民文学出版社1990年以明世德堂刊本为底本整理出版《西游记》时，将这回书作为附录，排在世德堂刊本第八回、第九回之间，这也算是一个折衷的办法：既保持了原书的原始面貌，又兼顾了全书故事的完整性。
    从上面的故事梗概可以看出，这段“公案文字”的发生地就在镇江。可令人生疑的是，文中却将故事的发生地写在了“江州”。这个“江州”到底在哪儿呢？从文中的表述来看，只可能是镇江，因为“这江州有个金山寺，焦山寺”，金山寺、焦山寺并称，除了镇江，不可能再指其他地点。但从古至今江州都指的是九江，譬如《水浒传》中大家耳熟能详的宋江发配江州，梁山好汉劫法场故事，就发生在九江。镇江、九江两地风马牛不相及，为什么《西游记》的作者会犯这样的错误呢？个人认为，只能有两种解释：一是《西游记》毕竟是神魔小说，障眼法乃常见手法，作者有意为之；二是作者不熟悉镇江 ，在写作时犯下了常识性错误，造成硬伤。
    说到这里，有必要简单谈谈《西游记》的作者问题。虽然“吴承恩”的说法已经被大家广泛接受，事实上《西游记》的作者还没有定论。《西游记》刊本均没有作者题署，说吴承恩是作者，依据主要是明天启间《淮安府志》，该志记有吴承恩作《西游记》，但未说明为何类图书。胡适、鲁迅认为就是神魔小说《西游记》，使得“吴承恩说”几成定论。近年来，不断有学者对此提出质疑，并论证吴承恩《西游记》应是地理游记类书籍。关于《西游记》作者论争，这里不想过多展开。但值得注意的是，不管吴承恩是不是《西游记》的作者，他和镇江多少有点关系。嘉靖十三年，吴承恩去南京应举，曾游过金山寺，并赋诗一首。这首诗保存在《射阳先生存稿》中，诗曰：
    几年梦绕金山寺，千里归舟得胜游。
    佛界真同江月静，客身暂与水云留。
    龙宫夜久双珠见，鳌背秋深片玉浮。
    醉倚石栏时极目，霁霞东起海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