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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逃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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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28 12:41:4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法国人类学家列维•斯特劳斯认为人类有一种“二分的本能”,即人类总是把人和事分出好坏,分出你我和敌友,最常见就是“我们—他们”模式。多兹尔分析了“我们—他们”这种模式的巨大力量,他认为“‘我们—他们’作用机制的力量与产生这种划分的人脑的巨大力量一样,十分错综复杂而且难以预料。”[11]马克思主义的的阶级斗争学说和残酷的斗争环境强化了革命者这种“二分的本能”、稳固了革命者这种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我们—他们”模式简化为“同志—敌人”模式。在《红旗谱》和《青春之歌》中“同志—敌人”的思维模式与仇恨情感是相伴的。朱老巩临死时的语言很有典型性: “儿啊!土豪霸道们,靠着银钱、土地,挖苦咱庄稼人。他们是在洋钱堆上长起来的,咱是脱掉毛的光屁股骨碌鸡,势不两立。咱被他们欺侮了多少代,咳!我这一代又完了!要记着,你久后一日,只要有口气,就要为我报仇……”[12] 朱老巩“我们—他们”的思维模式是显而易见的,同时朱老巩对“他们”怀着刻骨的仇恨。多兹尔提出了“仇恨四要素”说,他认为:“仇恨有四个核心要素,过分而强烈的反感、负性的二分化的刻板化印象和概括、对仇恨对象缺乏情感领受以及容易引发攻击行为(战斗反应)的敌意。”[13]朱老巩对“他们”负性的刻板化印象是稳定持久的(他们欺侮了多少 ______________ ①参见《新伦理学:优良道德的制定与实现之研究》:王海明著,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年,第348页。代),当然朱老巩对“他们”感情绝不是简单的“反感”可以概括(势不两立),他不仅亲自寻求报复,而且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复仇(攻击行为);如果他能看到冯老兰之流的最后结果,他绝不会生同情之心,而会认为冯老兰之流罪有应得(对仇恨对象缺乏情感领受),因为“仇恨能够扭曲我们发自本性的同情,进而制造出一种倒错的情感领受。”[14]林道静的语言也是如此:“……永泽,我憎恶这个万恶的社会,我要撕碎它!”[15]《青春之歌》中郑德富开始对林道静的仇恨更能说明“我们—他们”思维模式的根深蒂固,小说中这样写道:“受压迫的人,对压迫他的人和那个阶级,他不能不仇恨。这不能怪郑德富仇恨你,他并不知道你已经和他站在一条线上了呵。”[16]从个人的自发仇恨到阶级的自觉仇恨,共产党员发挥了它的作用,“和姑母谈话以后的这个夜晚,她才真正地感受了阶级仇恨的滋味,也真正地、深深地恨起地主阶级和一切压迫阶级。同时,也恨起自己身上被这个阶级所沾染上的污点。”[17]阶级仇恨是阶级斗争的动机,共产党点燃了人民大众的阶级仇恨之火,轰轰烈烈的阶级斗争就风起云涌了;这样小说中的仇恨叙事就实现了它的叙事愿望。达尔文在《人与动物的情感表达》中从进化论角度首先提出了“战斗—逃遁”反应的仇恨模式,后来多兹尔加以详细分析,并且将之应用于人类学分析。多兹尔认为:“仇恨是一种初级情感,当我们遇到威胁自身生存或种族繁衍的事物时,会表现出“或攻或躲,不战即逃”的反应。”[18]他进一步分析:“在仇恨反应中,自发的冲动是“战斗”这种攻击性反应;如果对手更加咄咄逼人的话,第二个冲动就是逃跑这种防御性反应。”[19]在《红旗谱》和《青春之歌》中也体现了这种仇恨模式,代表正义的同志们与罪恶的敌人相互仇深似海,两条道路摆在同志们面前,要么与敌人殊死战斗,要么或忍气吞声或自杀或逃跑。结合上文的分析列图如下: 战 斗 罪 正敌人 仇 恨 同志恶 忍耐 义 --------------------逃 自杀 遁-------- 逃跑 上图是《红旗谱》和《青春之歌》仇恨叙事的基本模式,而在其它红色经典小说中也有体现。在这个模式中,同志/敌人(我们/他们)之间的仇恨是核心,在仇恨的驱使下,同志与敌人双方殊死战斗;由于缺乏党的领导, 也由于敌人过于强大,“我们”中有的人采取逃遁的方式以应付,这些人还没有成为“同志”。在《红旗谱》中,朱老巩大闹柳树林、朱老星等人与冯老兰打官司,可以看作一种自发的战斗行动,但是“我们”都以失败而告终,“他们”的阴谋得逞;在共产党员的贾湘农的暗中指挥下,朱老忠等人发动了反割头税运动,后来江涛、张嘉庆等人又发动了保定二师学潮,这是两次重大的自觉的战斗行动,由于共产党员的参与,“同志们”达到了目的,“敌人”处于失败局面。在《青春之歌》中,在共产党员的筹划组织下,开展了北京大学南下示威游行、三•一八游行、五一游行、一二•九游行、深泽县农民抢麦子等一件件重大的针锋相对的对抗行动;小说中也写了卢嘉川、江华、林红等一些战斗人物,在战斗过程中发生了流血冲突,有的同志英勇牺牲了,却成就了共产党员的英雄形象。敌我之间的战斗模式是小说的叙事重点,但是面对凶恶的敌人,“我们”如何逃遁则是十分复杂的,当然逃遁的“我们”还没有转变为“同志”。老百姓受欺压也成习惯,因此有的人甘于懦弱,忍气吞声,诸如老驴头、江涛的奶奶等人。也有的人不甘于压迫,采取逃跑的方式,诸如严老祥几十年毫无音信,死不见人、活不见尸;林道静为了反抗包办婚姻,离家出走。无论是忍气吞声、逃跑还是自杀,它们都程度不同地展现了“我们”的痛苦心理;而自杀这种行为是最能体现仇恨情绪和痛苦心理的。多兹尔对此有过精僻的分析,他认为“就仇恨和自杀的关系来讲,仇恨一般具有三种形式:自憎,对生命的仇恨以及这两种的综合。自憎能够单独引发自杀行为,当这个人将攻击倾向对准深恶痛绝的自己时。但是,许多自杀行为并不涉及自憎,只有出于一种对生命的仇视。这是由于无法忍受痛苦而造成的结果,包括抑郁症造成的不可言喻的精神折磨。在这种情况下,自杀者可能毅然决然地认为,最好的一件事就是让自己从痛苦困扰中解脱出来。”[20]也就是说痛苦已经使人无法忍受了,生不如死,人们才会选择自杀;同时也说明了仇恨之深了,仇恨已经压倒了人对于死亡的恐惧。朱老忠的姐姐的不堪受辱,投河自杀;秀妮与祖父相依为命,秀妮被抡走后,祖父投河自杀了;后来秀妮无依无靠也投河自杀了。小说中这三个自杀的人物本来就是弱者,而“他们”对之仍不手软,迫使这些人家破人亡、走投无路。因此自杀最有力地强化了“我们—他们”之间的仇恨。逃遁这种模式是单向度的,它并不能引发“他们”的报复(尤其是自杀),甚至连最基本的同情也都不会有,它只能是使亲者痛而仇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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