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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李汝珍女性观的矛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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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9 10:29: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论李汝珍女性观的矛盾性

摘要由生活于乾,嘉时期的李汝珍所著的《镜花缘》,因关注女性命运,探索女性问题,在中国文学史上具有重要地位。作品构筑了作者理想的女性世界,肯定女性智慧,呼吁女子在经济,人格,教育,婚姻,政治等方面与男子享有平等的权利,体现了进步的女性观。但另一方面,受一些条件局限,他对女性问题的思考并不彻底,甚至他的女性观有一些相互背离之处。
关键词李汝珍;《镜花缘》;女性观;矛盾性
1.标新与立异:李汝珍女性观的进步性

女性问题,像一条藤蔓缠绕于华夏历史之树的枝干,绵延了几千年。同样是半边天,但自从父系社会代替母系社会之后,女性便沦落为男性的依附。特别是进入封建时代,她们为种种教条所束缚,在经济、政治、婚姻乃至日常行为上都要唯男性马首是瞻。而“明清时期程朱理学的确立,更是把女性的附属地位制度化,律例化。女性的独立意识已荡然无存”。其时,很多进步的文学家都注意到这一问题,并在自己的作品中予以关注。如:汤显祖的《牡丹亭》、吴承恩的《西游记》、曹雪芹的《红楼梦》,他们疾呼封建礼教对女性意识的扼杀,对女性这一弱势群体表示同情、支持和赞扬。但对女性问题论述最为深刻,把女性解放运动推向颠峰的,无疑是李汝珍的《镜花缘》。对此,胡适曾给以很崇高的评价:“李汝珍所见的是几千年来忽视的妇女问题。他是中国最早提出妇女问题的人。他的《镜花缘》是一部讨论妇女问题的小说。”②
《镜花缘》塑造了百余位性格迥异、各有千秋的女子,并通过她们的活动和其他一些人物的言行,映射出作者极为前卫的女性观。下面,笔者将从经济与人格、教育、婚姻、政治等几个方面进行阐述。
1.1赞同女性在经济 人格上独立。
按照传统的女性观,应该是“男主外,女主内”,即男性承担家庭的主要经济责任,而女性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操持内务。可是《镜花缘》中的多位女子,却依靠自己的智慧与才能,挑起家庭重担。如流落到巫咸国的姚芷馨和薛蘅香,见当地桑树极盛,就以养蚕织布为业,供给家用。漂泊在玄股国的尹红萸因针线较好,便织鱼网卖给渔人以养家糊口。她们本是名门之后,闺阁娇女,可是,在遭遇家庭中落,生活巨变后,却能自强自立,绝处逢生,实堪嘉奖。
如果说经济独立是基础,那么,人格独立则是更高层次的要求。“封建社会,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毫无独立人格”。③一句“女为悦己者容”,让女子千百年来沦为男人的牺牲品。因此,她们不仅精神上受到戕害,身体也饱受摧残。“楚王好细腰,宫女多饿死”的故事至今让人听后仍心寒不已。
《镜花缘》中批判最为深刻的,便是为世人所扭曲的变态审美意识——缠足。缠足一俗,始于南唐,兴于赵宋,大盛于明、清。很多男人在娶妻时将它作为一条重要标准,如《金瓶梅》中的西门庆。缠足对女子身体造成极大蹂躏,让她们痛不欲生,故民间有 “裹小脚一双,流眼泪一缸”的谚语。
作者曾经借君子国宰相吴氏昆仲表达了自己的心声:缠足之举,“与造淫具何异?此圣人之所必诛,贤者之所不取”。更巧妙的是,作者用诙谐的手法安排主人公之一林之洋被女儿国国王看中,选为王妃,让一个男子来尝试缠足的滋味,体验其中种种苦楚:
有个黑须宫人,手拿一匹白绫,也向前跑下道:禀娘娘:奉命缠足。又上来两个宫娥,都跪在地下,扶住金莲,把绫袜脱去。那黑须宫娥取了一个矮凳,坐在下面,将白绫从中撕开,先把林之洋右足放在自己膝盖上,用些白矾洒在脚缝内,将五个脚指紧紧靠在一处,又将脚面用力曲作弯弓一般,即用白绫缠裹;才缠了两层,就有宫娥拏着针在线来密密缝口,一面狠缠,一面密缝。林之洋身旁既有四个宫娥紧紧靠定,又被两个宫娥把脚扶住,丝毫不能转动。及至缠完,只觉脚上如炭火烧的一般,阵阵疼痛。不觉一阵心酸,放声大哭道:坑死俺了!”(《镜花缘》第三十三回)
这段描写生动形象而触目惊心,将缠足对肉体的迫害铺陈于读者面前,初步体现了作者的人性解放思想。
1.2肯定女性享有与男性平等的受教育权。
“女子无才便是德”是纵贯中国封建社会千载的女子立身之本。自古至今,女子都被认为素质孱弱,不可造就。可是,李汝珍却不拘泥于传统偏见,秉承一种全新的女性观——“天地英华,原不择人而异”,男性与女性在智慧上是平等的。《镜花缘》中写了一大批才华横溢的女子,如唐闺臣,林婉如皆颖悟聪慧,读书万卷,过目不忘;黎红薇,卢紫萱博文广识,一番谈文,竟令老学究多九公和探花及第的唐敖汗颜羞愧,甘拜下风;史幽探,哀翠芳将苏雅兰回文璇玑图演绎出数百种诗句,深得武则天和众臣嘉奖。这些,都体现了作者对女子才华的肯定与褒扬。
既然女子的聪明才智不在男子之下,那她们同样应该有施展才华的机会。可惜,封建社会选拔人才的科举考试,自诞生之日,就将女子拒之门外。“这是男尊女卑社会现实的必然,有才华的女子被社会遗弃,她们建功立业的豪情壮志根本无法实现,只有任岁月消磨,年华老大,所谓‘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叹榜中名’。”④对此,李汝珍极为不满,于是在他的作品中提出了女子科考的设想。作者不仅描绘了黑齿国这样一个重视女子教育的国家——“每到十余年,国母即有观风盛典,凡有能文才女,俱准赴试”,“因此,凡生女之家,到了四、五岁,莫不送塾读书”。同时还倾大量篇幅写了武则天开女科的缘因、经过。众才女闻得此事,莫不欢喜非常。甚至外邦的黎红薇、卢紫萱、阴若花、枝兰音以及年纪尚高的卢紫萱之母缁氏都赶来赴试。《镜花缘》中写到掌浦珠曾言“此番女试乃自古未有旷典”,还写到武则天因开女科这一善举,使得上天又将周国的命脉延长几年。显示出作者对开设女科的向往,对女子平等教育权的要求。
1.3婚姻上,对“一夫多妻”制提出质疑。
封建社会视“男子三妻四妾,女子从一而终”为天经地义,殊不知这是对女子最大的不公。在《镜花缘》中,作者曾写道两面国强盗掳走唐闺臣姐妹,欲纳为妾,遭到妻子毒打,并被痛斥一番:
为何一心只想讨妾?假如我要讨个男妾,日日把你冷淡,你可欢喜?你们作男子的:在贫贱时原也讲些伦常之道;一经转到富贵场中,就生出许多炎凉样子,把本来面目都忘了,不独疏亲慢友,种种骄傲,并将糟糠之情,也置度外,这真是强盗行为,已该碎尸万段!你还只想置妾,那里有个忠恕之道!我不打你别的,我只打你只知有己,不知有人。把你打的骄傲全无,心里冒出一个忠恕来,我才甘心!今日打过,嗣后我也不来管你。(《镜花缘》第五十一回)
在这里,作者借强盗夫人之口,对男性纳妾行为进行了指责和批判。指出“两性中间应该将心比心,否则就是对女性的不公和不义”。⑤
1.4政治上,主张女性享有参政权。
李汝珍认为,女性像男性一样,同样可以顶天立地,经国济世。他希望改变女性在政治上的无权地位,向统治中国几千年的传统观念提出挑战。在《镜花缘》中,众多女性参与政治活动,甚至成为政治舞台的主宰。
小说中写到武则天“以妇人而登大宝”。她关注女性问题,“特降恩旨十二条”“旌表孝悌、掩埋枯骨、释放宫娥,恩养嫠妇、设立药局、起造贞祠、以及养媪院、育女堂”;她开设女科,“欲令天下才女俱赴廷试,以名之高下,定以第等,赐予才女匾额”;她任人唯贤,选拔良才名将平定边疆……俨然是一个有道名君,显示出作者对女性执政能力的肯定。
同时,李汝珍还虚构了一个于现实社会性别角色相悖的女儿国。在这个国家中,女主外男主内。女人参与社会生产与政治事务,男人则缝衣做饭带孩子,打点内务。无论国中、家中,女性都是高高在上的主事者,其权威地位昭然可见。这显然是对男权主义的强烈抗议。
百花仙子化身唐闺臣认为,朝中“该有女秀才,女丞相,以作女君辅弼”,明确表示出女子也要参政,变政治上依附男人为依靠自己。只有这样,才能像武则天那样为天下妇人言明心声,进而从根本改变女性的地位。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李汝珍作为一名礼教气氛笼罩严重时期的封建文人,能够不受拘于传统桎梏,以一种与众不同的眼光看待女性,赞同女性在经济、人格上获得独立,在婚姻上获得平等,主张女性接受教育,参与社会活动,参与政治事务,确实具有超前性。这些标新立异的看法,说明他的女性观有进步的一方面。
2.因循与守旧:李汝珍女性观的局限性

那么,李汝珍是否从根本上否定了传统的男尊女卑观念,提出了彻底的男女平等的民主要求呢?答案是否定的。我们依旧从女性的经济与人格,受教育权,婚姻与参政问题等几个方面加以分析。
2.1不完全的经济与人格独立。
诚然,作者塑造了一批身处逆境却自强奋发,成为家庭经济支柱的女性形象。但她们之所以如此,是由于家庭中具备劳动能力的男性角色缺失。如姚芷馨和薛蘅香,因父亲起义失败逃往外邦,与寡母相依为命,家中并无男丁,因此不得不采桑织布,养活自己与家人。又如尹红萸是在父亲尹元年事已高,弟弟尹玉尚未成人,皆不具备足够劳动能力的前提下去做针线换钱以充家用。如果家庭中拥有具备劳动能力的男性,作者认为还是应该回到“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轨道。因为在他看来,“女子一生衣食,莫不倚于其夫”。由她们挣钱养家,“抛头露面,究系不妥”。
又如作者呼吁女性在人格上获得独立,但在小说开始,却以班昭《女戒》作引,把所谓“妇德,妇言,妇容,妇行”奉为信条,作为“女人之大节,而不可无者也”。众所周知,《女戒》虽为女性所著,宗旨却为维护男权主义的天理,宣扬的尽是“事夫如事天”,“柔顺温恭”,“齐家睦族”,“礼分外内”等内容。它被历代统治者作为规范妇女行为的准则,“与‘三纲五常’,‘三从四德’,‘七出之条’等清规戒律一起,使中国妇女遭受了几千年的戕害”。⑥而《镜花缘》中的众位才女,都是避月娇颜如花美貌,温顺贤淑,体己谅人之辈。她们并无明显的自我意识与自我追求,有的只是对封建礼教的遵循。如女儿国储君阴若花来到天朝,仍将足缠起,以至走路一瘸一拐。因为她们“恪遵《女戒》,敬守良箴”,所以才能“金玉其质,亦且冰雪为心”。至此,小说中提到的女性人格独立也大打折扣。
2.2形而上的女子教育。
李汝珍通过描写黑齿国观风盛典和武则天大开女科,描绘了女子教育的美好蓝图。作者积极主张女子也要读书,国家亦应通过科举考试选拔闺阁人才。可是,考中之后的才女,所获的殊荣不过是:武后将一等的授为“女学士”之职,二等授 “女博士”之职,三等授为“女儒士”之职……各赐金花一对。
可见,这些寒窗苦读的女子经历层层选拔高中之后,也仅仅是被赐予“才女”头衔,获得一个虚名。并未像男子那样进入仕途,位列卿相,成为治国平天下之栋梁。她们的靓丽才华,只是停留在娱乐范畴,如谈文作赋、卜卦猜谜、论音韵行酒令等活动,依旧得不到社会认可。小说借卢紫萱之口表明了这一观点:将来我们“或居天朝,或回本国,无非庸庸碌碌,虚度一生”。也只有在阴阳颠倒的女儿国,才能施展自己的抱负。而大多数人还是不免回到家庭,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出嫁成婚,遵守纲常伦理,做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例外如唐闺臣,颜紫俏,也不过是远离尘世,隐逸成仙。在现实世界里,她们仍无法找到张扬自己的一片天空。所以,李汝珍的女子教育陷入形而上的结局。
2.3不彻底的婚姻观。
两面国中强盗夫人闻得丈夫有纳妾之心,对他严加惩戒。由于强盗惧内,唐闺臣姐妹并黎红薇都被送了回去,她的目的达到。但这只是个别现象,而更多女子,仍逃不出礼教婚姻的怪圈。
漫长的宗法社会里,男性都要求妻子谨守贞节良操,“饿死是小,失节是大”。她们的言行稍有出格之处,乃至对丈夫所作有些许怨言,便是不贤惠淑德,可能遭到休弃。即使被休,也只能孤独终老。如若再嫁,必定贻笑大方,教人唾弃。可男性自己,却可以将结发之情抛到脑后,添置成群妻妾甚至寻花问柳,恣意风流快活。
小说中写到唐敖一行到达蚕民国,林之洋见蚕民皆是美女,便提议“这些女子都生得娇娇滴滴,俺们带几个回去作妾,又会吐丝,又能生子,岂不好么?”可见,女人对于男人而言,仅仅是欣赏品和工具。只不过现实世界的男人把女人作为传宗接代的工具,林之洋则更高一筹,想把蚕女作为积累财富的工具,而他之所以能口无遮拦,肆无忌惮地说出这些话,便是因为有“天赋男权”的后盾为其支撑。
值得一提的是武则天的那道恩德诏书,有如下条文:
第三条:太后因贞节二字自古所重,凡妇女素秉冰霜,或苦志守节。或被污不屈,节烈可嘉者,俱赐旌表。
第十二条:太后因节孝妇女生前虽得旌表,但殁后遽使泯灭无闻,未免可惜。特沛殊恩,以光泉壤,命各郡县设立节孝祠。凡妇女事关节孝,无论生前有无旌表,殁后地方官查明,准其入祠,春秋二季,官为祭祀。(《镜花缘》第四十回)
褒奖守贞女子,强调贞洁至上,这显然是作者意识形态的反映。岂不知历朝牌坊林立,多少妇女泪铸成。这是多么痛心疾首的事情!
《镜花缘》中的女子,在婚姻问题上,仍重蹈着“从一而终”的覆辙。如书中写到淑士国公主侍女司徒妩儿多次设法营救未婚夫徐承志,却屡屡为其所负、告发,直至发媒变卖。幸得唐敖等人所救,后与逃脱的徐承志结为连理。按常规逻辑,遭遇如此无情无义的丈夫,即便自毁婚约背弃于他,亦不为过,何必要唯他倚侍。其实,这完全是“从一而终”的纲常伦理在作怪。司徒妩儿的内心未必不曾有过挣扎,但最终,还是臣服于那个无形的教条。
同样道理,在书的结尾部分,写到很多才女如由秀英、田舜英、林书香、阳墨香的丈夫因复国起义身死沙场。她们中无身孕者,皆以身殉夫;有身孕者,皆守节不再嫁,仍然是“以夫为纲”的忠烈女子。可见,李汝珍的婚姻观仍不彻底,仍未达到足够的高度。
2.4自相背离的女性参政观。
在《镜花缘》中,作者写到武则天以女儿之身登上皇位,同时还写到她做出了许多男性皇帝也做不出来的政绩。从表面上看,李汝珍是赞赏、支持武则天的,但细细推敲,李汝珍对武则天的看法实有矛盾之处。
首先是对女性成为君主的否定。作者将反对武则天的人称为忠臣义士,他们视武则天摄理朝政为牝鸡司晨。如徐承志口口声声骂武则天为“恶妇”,对她的开女科的正义功绩也大加污蔑:“这恶妇并不迎主还朝,还闹出这些新鲜题目,也忒高兴了”。甚至沐浴武氏浩荡皇恩的众才女,也将周朝称为“伪周”,并且在科举考试时向武则天示以“忠于前朝”之志。如女儿国储君阴若花在谈到唐敖让唐小山改名“唐闺臣”时说道:“大约姑父因太后久已改唐为周,其意以为将来阿妹赴试,虽在伪周中了才女,其实乃唐朝闺阁之臣,以明并不忘本之意。”
此外,全书一直贯穿着“反周复唐”的线索。无论是前朝臣子徐敬业、骆宾王,还是他们的后代徐承志,骆承志,都在矢志不渝地从事这一事业。而且,他们的妻子——深得武则天喜爱的才女们,也加入了这一行列。最后,义军打败武氏军队,武则天还大宝于中宗,显示出男权制的强大及合理性。
再就是对武则天这一形象的贬损与丑化,且看《镜花缘》中的武则天是如何登场的:
原来这位帝王并非须眉男子,系由太后而登大宝。乃唐中宗之母,姓武,名曌,自号则天。按天星心月狐临凡。当日太祖、大宗本是隋朝臣子,后来篡了炀帝江山。虽是天命,但杀戮过重,且涉于淫私,伤残手足;所以炀帝并各路烟尘趁他这个亏处,都在阴曹控告唐家父子种种暴戾荼毒之苦。冥官具奏。幸亏众神条陈:与其令杨氏出世报仇,又结来生不了之案,莫若令一天魔下界,扰乱唐室,任其自兴自灭,以彰报施。适有心月狐思凡获谴,即请敕令投胎为唐家天子,错乱阴阳,消此罪案。(《镜花缘》第三回)
可见,一代女皇武则天在李汝珍笔下,变成了妖魔。她降临人世踏进深宫的目的,就是“扰乱皇室”,“错乱阴阳”,也因此,她干出了废主自立,荼毒“忠良”这些在一般人看来千夫所指的事情。对于武则天成为君主及其形象给以否定,李汝珍的女性参政观也就值得商榷了。
接下来,我们再对女儿国中的女性参政进行一番审视。《镜花缘》中的女儿国真的是女权社会,体现了广大妇女的心声吗?我们来看多九公对于这个国家的描述:“此地女儿国……历来本有男子,也是男女配合,与我们一样。其所异于人的,男子反穿衣裙,作为妇人,以治内事;女子反穿靴帽,作为男人,以治外事”。
表面看来,女儿国中,似乎是女性处于统治地位,而男性则处于被统治地位。需要注意的是,“女儿国中的地位低下者(系生理上的男性)的称呼依旧是‘女性’。在衣着打扮上,位尊者依旧穿的是男性的服装,有着男性的举止行为,位卑者则与天朝女性的装束无二”。⑦其实,这不过是一种换位思考,让读者认识到男性能做的事情诸如耕田,做工,经商,执政等女性也可以承担。而男性强加给女性的种种痛苦,自己也该深有体会。但女儿国的本质,仍是“男性”统治“女性”(我们姑且把这里的 “男性”,“女性”称为社会性别),它仍旧属于男权社会,当政者依旧为男人。
才华出众的唐闺臣渴望通过科举考试当成女秀才,女丞相,从此兼济天下,造福苍生。但这个梦想,最终成为海市蜃楼,只能抱着满腔失望进山修道。
从以上几点看来,李汝珍的女性观是不深入,不彻底的,是矛盾重重的。
3.推本与溯源:李汝珍为何在进步女性观的边缘踯躅

一方面是支持女性解放的激进,另一方面则是肯定女性传统的保守。这两种南辕北辙、背道而驰的观点,影影绰绰,贯穿于《镜花缘》的字里行间。那么,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什么呢?笔者认为,有如下两点:
3.1时代原因。
明代中期以后,中国封建社会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变化。资本主义萌芽产生,商品经济发展,城市特别是东南沿海城市逐步繁荣。这促进了人们生活方式和思想文化的变化。“很多有识之士反对‘存天理,去人欲’的假道学,批判‘三纲五常’、‘三从四德’,提倡个性解放和独立,反对对人性的禁锢和摧残”。⑧乾嘉时期,更有不少先进分子,在各种场合凭借各种媒介,驳斥宋明礼教之“伪”。并且,李汝珍长期生活在海州,这里是贸易港口,时常有外国商旅和传教士往来。他们无疑会带来西方先进的风俗文化,包括欧洲女皇制和女权思想等等,这一切,都会深深影响到作者。但任何人的思想再超前,也无法摆脱时代的局限,何况是生活在封建礼教发展到鼎盛时期的李汝珍。所以,他的一些观点,仍不由自主地打上时代和阶级的烙印。
3.2自身原因。
这里有必要引入男性话语这一概念。所谓男性话语,就是男性写作时所用的带有男性意识和男性思想倾向的话语。在《镜花缘》中,李汝珍采用换位思考和易位书写的方式,提出了一系列新颖的女性观点,这自然是难能可贵。但李汝珍毕竟是男性,他使用的依然是男性话语,指导他思考和写作的,也必定是男性意识。而“男性话语和男性意识,需要有姿色又有才学的女性。这些女性必须经受男性话语所组建的礼教的考验。只有这样才能满足男性处于欣赏者的优越感。”⑨所以《镜花缘》中的女子才一个个那么姿容秀丽,温柔贤惠,善良贴心,完美至箴。同时,也因为男性话语和男性意识的限制,李汝珍的观点无法达到先进女性观的的极致。
4.概括与总结:对李汝珍女性观的评价

笔者认为,在《镜花缘》一书中,李汝珍不吝笔墨关注女性问题,控诉封建制度和纲常礼教对女性的压抑、迫害,并提出一系列女性独立、女性解放的途径,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对女性的同情。但由于时代和自身的局限,他无法突破宗法道德和男性意识的局限,所提出的女性观点并不深入、彻底。因此,他构建的理想的女性世界注定是“镜花水月,一场虚幻”。但是,由于李汝珍对封建时代女性命运的独特思考,使得他在中国文坛享有一席之地,也使《镜花缘》成为光耀千秋的佳作。

注释:
胡适:《〈镜花缘〉的引论》,《胡适文存》,台北远东图书公司,1953年版,第404
李景云:《李汝珍的女性意识评价》,《新余高专学报》,200610月第11卷第5期,第21
刘保忠:《从〈镜花缘〉看李汝珍的女性观》,《广西社会科学》2006年第9,第122
孙玫璐:《从〈镜花缘〉看李汝珍的女子教育思想》,《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1997年第7,第93
李景云:《李汝珍的女性意识评价》,《新余高专学报》,200610月第11卷第5期,第22
彭增玉:《论〈镜花缘〉思想倾向的复杂性》,《明清小说研究》,1999年第4期,第125
王瑜:《对〈镜花缘〉女性意识的审视》,《湖南工程学院学报》,20063月第6卷第4期,第125
刘保忠:《从〈镜花缘〉看李汝珍的女性观》,《广西社会科学》,2006年第9期,第125
王瑜:《对〈镜花缘〉女性意识的审视》,《湖南工程学院学报》,20063月第6卷第4期,第49
参考文献:
李汝珍:《镜花缘》,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年版
胡适:《〈镜花缘〉的引论》,《胡适文存》,台北远东图书公司,1953年版
李景云:《李汝珍的女性意识评价》,《新余高专学报》,200610月第11卷第5
刘保忠:《从〈镜花缘〉看李汝珍的女性观》,《广西社会科学》,2006年第9
孙玫璐:《从〈镜花缘〉看李汝珍的女子教育思想》,《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1997年第7
彭增玉:《论〈镜花缘〉思想倾向的复杂性》,《明清小说研究》,1999年第4
王瑜:《对〈镜花缘〉女性意识的审视》,《湖南工程学院学报》,20063月第6卷第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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