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文字来源于图画,有人说文字肇起于先民记事用的结绳方法,还有人甚至说汉字的发明与《周易》的卦画符号有关系。早在仰韶时代,我们的祖先就曾在陶器的口沿上留下了若干神秘的刻划符号。
——很难确定。因为从理论上说,文字的作用是记录语言;而这些符号往往一件陶器只孤零零出现一个,我们今天根本无法判断它们与当时的语言到底有没有关系。或许你也看出各地的刻符有若干形状类似的,但专家们认为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这些相似的符号多是一些几何形,构形非常简单,各处居民都有可能与这些简单的图形打交道,不同地区发明出相似的符号外形来,并非一件难事。只是,尽管这些符号外形相似,你又如何知道它们就一定表示相同的意义呢?
现在学术界比较公认的一种观点是,良渚社会确有文字的可能性极大。之所以有这样的认识,是因为1970年代之后,良渚文化遗物中陆续发现了多个符号并刻在一件陶器上的现象。这是否就是文字记录简单语句的最早证明?不仅如此,这些符号的构形和书写特征跟后代的甲骨文十分相近,学者们甚至可以用释读甲骨文的方法来释读它们。这无疑是激动人心的消息!
江苏吴县澄湖出土的一件黑陶罐,腹部刻有4个并列的符号。李学勤将它们读作“巫戊(钺)无(五)俞”,意思是“神巫所用的五把钺”。——这是在说明原先这个陶罐的用途吗?
另一件可能记录着良渚文字的器物,是1940年被收购、现藏于美国哈佛大学赛克乐博物馆的灰黑陶贯耳壶。在这个陶壶上,也有多个符号并刻。饶宗颐认为这上面共有9个字,写的是有关古代“奇肱民”的事情。
看来,在良渚社会,文字有可能确实已经诞生了。那么,良渚文化是否是当时唯一诞生文字的地区文化呢?1992年,山东邹平丁公出土了一小片残缺的陶片,一下子激起了中外学者的浓厚兴趣。陶片是一件灰陶盆的底部残片,据说是在山东龙山文化遗址的出土物中发现的。它虽然只有大约3×7cm大小,却竟然刻有11个书写符号!而且更令人感到惊异的是,这些符号的书写特征与后代常见的古文字写法不完全相同,采用的多是连笔的写法——如果一定要用汉字形态来比附的话,那就好像行书甚至草书一般了。
丁公陶文会是文字吗?学者中间始终存在怀疑的声音。有研究者以为这充其量是文字形成前的图画文字阶段,即一个图形可能表达类似一句话的意思,与真正的文字用以记录语言的发音或单词不同;有人说这就是图画,画的是“神”的姿态,或是舞蹈的图式;还有人甚至对这片陶文的真实性产生怀疑。
尽管这样,同意丁公陶文就是文字的学者还是占了多数。只是陶文连笔书写的特征眼后来常见的古文字的写法太不相同了,学者们又针对它会不会是后来甲骨文的 “直接祖先”进行了激烈的争论。一方观点提出,它就是当时的俗体字,就如同我们今天除了正楷、规范字,偶尔也会随手写写潦草字、错别字一样;一方观点则坚持这是一种“走入歧途的原始文字”,在后来的历史进程中被淘汰了,与我们今天继承的汉字体系不是一回事。
围绕丁公陶片刻符的争论还在继续,但山东龙山文化有文字的证明,却不能只依靠这唯一的证据。如果将来又有类似的发现,到那时再下结论说“山东龙山文化已诞生了文字”,我们的底气就要比现在足了。
实际上,山东确实很有可能是各文化区中比较早出现文字的地区之一。支持这一推测的,不是议论纷纷的丁公陶文,而是大汶口文化发现的1 8个象形符号。这些符号或刻或用笔书写,书写的材料大多数都为玉璧等玉器。
这些也是在一件器物上单独出现的符号,可是一眼看上去,感觉就是和仰韶文化时期的几何符号不太一样。把它们B艮后来金文中象形程度很高的一些文字相比,你一定会发现大汶口的符号跟这些文字更为相近。古文字学家们也大多这样认为。他们提出了好几条理由,推测这就是原始文字。
首先是它同后世甲骨文、金文的结构特征非常类似;二,这些大汶口符号的结构十分紧凑,构成相当复杂,可以分解成若干单元,而不同于那些普通的装饰性花纹、图案;三,这已不是简单的几何图形,也不是图画般的如实描摹,它们的象形程度高、同时也已经具有了相当的抽象性;四,它们只见于特定的器种,而且只出现在器外壁的一定位置上,这一特征与后来铸刻在青铜器上的金文相似;五,今天所能见到的这些符号虽然有限,但它们频繁出现的地域却并不局限一隅——其中一些符号不仅出现在山东莒县陵阳河、大朱村、诸城前寨等遗址中,还出现在安徽蒙城尉迟寺、湖北天门石家河的陶器上,甚至在良渚文化的玉器上也都有它们的存在。 ——这些情况说明,即使你还不承认大汶口符号就是直接记录语言的文字,但它们对原始汉字的产生起到过一定的作用,并的确具有一定的文字的性质,这却是可以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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