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四库总目札记：吕本中与中原文献之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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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上飞云庄贺喜之日，先往书城购书。得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四卷，杜海军《吕祖谦年谱》一本。后者之前言《论吕祖谦中原文献之传》，将“吕祖谦的中原文献之传”特点概括为二：一、以广大为心；二、以践履为实在。这更像是在概括吕氏学术精神，而于 “吕门之中原文献”的具体内容似有未尽之意。
　　
　　据《年谱》，“中原文献之传”一语，出吕祖谦《祭林宗丞文》：“昔我伯祖西垣公躬受中原文献之传，载之而南……。逾岭入闽，而先生与二李伯仲实来，一见意合，遂定师生之分。于是嵩洛关辅诸儒之源流靡不讲，庆历、元祜群叟之本末靡不咨。……独先生甫入东观，若将有为，而病辄随之。中原诸老之规模迄不得再白于世，其用舍必有所系矣。”
　　西垣公，即吕祖谦伯祖吕本中。吕本中“躬受中原文献之传”，“逾岭入闽”，传林之奇（宗丞）与二李伯仲（李樗，李楠）；而吕祖谦曾从林之奇学。这大概就是“中原文献”之“传”的近三代谱系。而“中原文献”之“传”的更早谱系，则要从吕门八世（吕蒙正——吕夷简——吕公著——吕希哲——吕好问——吕本中——吕大器——吕祖谦）之传讲起，源远流长，非一言可以道尽。倘若单就吕本中“躬受中原文献之传”而言，“中原文献”的具体内容还是从其著作中可以窥得一点消息的。
　　吕本中著有《东莱先生诗集》、《江西诗社宗派图》、《紫微诗话》、《童蒙（诗）训》、《春秋（集）解》、《师友杂志》及《紫微杂说》等。
　　《四库总目提要•东莱诗集》云：尝作《江西宗派图》，列陈师道以下二十五人，而以己殿其末。其《紫微诗话》及《童蒙训》论诗之语，皆具有精诣。敖陶孙《诗评》称其诗如散圣安禅，自能奇逸。颇为近似。苕溪胡仔《渔隐丛话》称其“树移午影重帘静，门闭春风十日闲”、“往事高低半枕梦，故人南北数行书”、“残雨入帘收薄暑，破窗留月镂微明”诸句。殊不尽其所长。《朱子语录》乃称本中论诗欲字字响，而暮年诗多哑。然朱子以诗为馀事，而本中以诗为专门，吟咏一道，所造自有浅深，未必遂为定论也。
　　又《四库总目提要•童蒙训》云：“本中北宋故家，及见元祜遗老，师友传授，具有渊源。故其所记多正论格言，大抵皆根本经训，务切实用。於立身从政之道，深有所裨。中间如申颜、李潜、田腴、张琪、侯无可诸人，其事迹史多失传，赖此犹可以考见大略。”
　　又《四库总目提要•紫微杂说》云：其书分条胪列，於六经疑义，诸史事迹，皆有所辨论，往往醇实可取。
　　又《四库总目提要•春秋集解》引陈振孙言云：：“是书自三《传》而下，集诸儒之说不过陆氏、两孙氏、两刘氏、苏氏、程氏、许氏、胡氏数家，而采择颇精，全无自已议论。……本中尝撰《江西宗派图》，又有《紫微诗话》，皆盛行於世。世多以文士目之，而经学深邃乃如此。林之奇从之受业，复以其学授祖谦，其渊源盖有自矣。”
　　总上所述，吕本中“世多以文士目之，而经学深邃乃如此”。而其之所传，实乃“中原诸老之（学术）规模”，即“嵩洛关辅诸儒之源流”与“庆历、元祜群叟之本末”。 据《宋史》，吕本中有“《师友渊源录》五卷，行于世”。 《四库总目提要》也提及，“今考赵希弁《读书志》，载《东莱吕紫微杂说》一卷，《师友杂志》一卷”。 “本中北宋故家，及见元祜遗老，师友传授，具有渊源”，当指此。一言以蔽之， “大东莱先生……多识前言往行以蓄其德” （《宋元学案》）。所谓“中原文献”，即《童蒙（诗）训》、《春秋（集）解》、《师友杂志》及《紫微杂说》等著作中所记“中原诸老”之“前言往行”也。吕本中实为北方学术南移之一大关键人物。《易》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蓄其德。”则可知吕门所传乃从古训。
　　又，“文献”一词出《论语•八佾》。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张舜徽《四库提要叙讲疏》云：“汉宋学者皆释‘文’为典籍，‘献’为贤人，谓凡典籍之记载、贤人之传说，皆足资考证旧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