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歧路灯》挑点刺

余少平

        因为生病，所以足不出户。无聊之中，把长久不曾翻动的些书找出来看。这次看去看来，还是看《歧路灯》比较有意思。因为这是乾隆间的 作品，跟红楼梦时代相近，其语言风格既有相通之处，又有各自的特点，做一番比较，颇为有趣。
        中州书画社出版的《歧路灯》，那校释真不错。尤其是跟后来那个什么狗屁中州古籍出版社那套明清笔记小说丛书比起来，简直就好到了天上。
       这是比较。单说它本身的话，也还是有不少小毛病的。我买的是初版，想必我发现的问题，人家自己早已发现并且已经更正了，那就算我废话吧。
       有的毛病呢，显然是排印工的责任。譬如把“乌猪白羊”印成“鸟猪白羊”。校点者绝对没有那么糊涂。
       有的就很难说是什么原因。譬如，官场上的“吊坎”，把一万两银子称为“一方”，一千称为“一撇”：这到现代还在使用，是珍贵的历史材料，尤其是研究贪污受贿史的，更是考察出处的依据。三百称为“《毛诗》”，二千五百为“师”，这我都明白。偏偏有个五百称为“族”，这就很不可思议了。照我看，这个“族”一定是“旅”。可是这是校点者的错呢，还是排字工的错呢？恐怕也还是排字工的嫌疑大一点。
       还有的呢，就不知道是校点者还是我记错了，那就是“悲哉，秋之为气也”这一句。校点者说是出自欧阳修的《秋声赋》。《秋声赋》我三十年前也背过的，虽然现在记不全了，印象中好象里面就根本没有这么一句，——我记得这一句的著作权应该是宋玉先生的。可惜我的《文选》现在都不知在哪个角落里搁着，无法核对，只好含糊过去吧，也不管是我记错了，还是该书的校注者弄错了。反正这里是有问题。
       还有的，我敢断定是校注者弄错了。书中有一句诗，结尾是“鬼一车”三个字。校注者说这乃是“鬼车”，就是“九头鸟”。因为我是湖北人，“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老”嘛，所以对家乡风物还是特别关心的，特地考察过“鬼车”之类的名物。照我看呢，这“鬼一车”跟我们家乡的“鬼车”实在是不相干。“鬼车”是鸟，是在天上飞的。“鬼一车”就是“一车鬼”，是坐在或者站在车上的，出处该是《易经》吧？记得是“载鬼一车”……至于为什么载鬼，那我可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