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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大学院与大学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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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15 10:35: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理性设计的限度:民国大学院、大学区制与高校设置
黄启兵

摘 要:除了借鉴法国大学区制外,民国大学院与大学区成立的原因至少有三:高校分区设置的历史传统、蔡元培等人教育独立思想的影响以及适当时机的选择。就高校设置而言,大学院主要进行了高校的分区设置、整顿部门办学、规范公私立高校、新建高校等措施。尽管这些措施颇有可取之处,但总的来看,大学院与大学区制是失败了。从制度分析的角度来说,其失败的原因在于蔡元培等权力精英由于“理性的自负”而实行激进的制度变迁。
关键词:大学院; 大学区;
高校设置;
制度分析




1927年国民政府定都南京后,蔡元培等人提出在中央建立大学院管理全国的教育,在地方实行大学区制。大学院与大学区的实行,对于我国的高校设置影响深远。
一、大学院、大学区制探源
除了深受法国大学区制的影响外,民国大学院与大学区成立的原因至少还有以下三点:
(一) 高校分区设置的历史传统
在晚清的京师大学堂章程中,就曾规定此后全国学务皆归大学堂统辖。何炳松认为张百熙任管学大臣时的地位“好像是以大学校长兼任教育部部长,而且大学和教育部两种职务在当时混而不分的,因为管学大臣虽然经理京师大学堂和全国学堂一切事宜,但是他除以京师大学堂为大本营外,并没有独立的机关,这可以说是我国最初的‘大学区制’了。”[1]91王凤喈也认为“当时管学大臣一面为京师大学校长,一面又为全国教育行政机关长官,颇与近年施行大学院制之大学院长相似。”[2]322蔡元培曾在译学馆任教习,对这种制度应该有深刻的认识。在1912年蔡元培出任中华民国第一任教育总长期间,就建议实行大学分区:“专门教育,由教育部直辖分区规定,次第施行。”[3]为此,教育部曾制定出《划分大学区议案》,拟在北京、南京、武汉、广州设四个大学区,分别将该区附近的大学合并为一所大学。[4]后来,蔡元培又提出国立大学与省立大学分别设立,省立大学采用大学区制:“省立或区立大学,采法国大学区制,以大学为本省或本区各种教育事业之总机关。”[5]后来袁世凯、范源濂、陈宝泉等人都提倡大学的分区设置,尽管在具体的细节上有诸多不同,但在分区设置高校这个原则上表现出惊人的一致。
(二) 教育独立的思想基础
蔡元培对于教育独立,也早情有独钟。1912年2月,蔡元培任教育总长后就提出:“教育有二大别:曰隶属于政治者,曰超轶乎政治者。专制时代(兼立宪而含专制性质者言之),教育家循政府之方针以标准教育,常为纯粹之隶属政治者。共和时代,教育家得立于人民之地位以定标准,乃得有超轶政治之教育。”[6]1922年,蔡元培又发表《教育独立议》,提出“教育事业当完全交与教育家,保有独立的资格,毫不受各派政党或各派教会的影响。”并将教育独立与1912年所提的大学区制联系起来:“分全国为若干大学区,每区立一大学;凡中等以上各种专门学术,都可以设在大学里面,一区以内的中小学校教育,与学校以外的社会教育……都由大学办理。”[7]
由于北洋政府时期教育部的腐败,蔡元培更加坚定了教育独立的信念。1927年6月,蔡元培正式提出大学院与大学区制:“关于国民政府应添设教育部问题,元培等筹议再三,以为近来官僚化之教育部,实有改革之必要。欲改官僚化为学术,莫若改教育部为大学院。”[8] “顾十余年来,教育部处于北京腐败空气之中,受其他各部之薰染;长部者又时有不知学术教育为何物、而专骛营私植党之人,声应气求,积渐腐化,遂使教育部名词与腐败官僚亦为密切之联想。此国民政府所以舍教育部之名,而以大学院名管理学术及教育机关也。”[9](三)天赐良机大学院的成立亦具有时机:“当时国民政府方以全力应付军事,对于教育事业,尚无具体计划,余与李、张、吴诸先生以教育不可无主管机关,又不愿重蹈北京教育部以官僚支配教育之覆辙,因有设立大学院之主张。”[10] “自宜仿法国制度,以大学区为教育行政之单元……”“大学区的办法,是由大学校长兼管本区的中小学及其他特殊教育,教育行政都归大学教授组织,并且有研究院担任种种计划。”[11]99其新制之枢纽,是“教育学术化”与“学术研究化”。[12]31二、大学分区设置之纠纷(一)大学区制之试行大学区制通过之后,蔡元培立即预备在广东、浙江、江苏三省试行。由于教育委员会认为:“惟广东方面,中山大学由广大改办时筹备经年,成立未久,一旦改制,未免变更太速,且现距下学年开学不远,筹备亦恐不及,似应照原提案人建议,准其暂缓实行。”[12]30
大学区制首先在江苏、浙江试行。192778日,国民政府下令裁撤江苏省教育厅。79日江苏大学区正式开始办公。省内的九所高校合并,改称为“国立第四中山大学”,张乃燕为校长。192781日,浙江省务会议议决将浙江省立甲种工业专门学校、浙江省立甲种农业专门学校改组为国立第三中山大学工学院、农学院,另筹文理学院,合三院组织国立第三中山大学,浙江大学区成立。
1928年底,北平试行大学区制。在此之前,张作霖曾驻军北京,派刘哲任教育总长,下令将北京的九所国立高等学校合并成一所,取名京师大学校,刘哲兼任校长。19288月,南京政府决定将京师大学改为中华大学,任命李石曾为校长。8月,决定施行大学区制度。 9月,中华大学改名北平大学,将原合并起来的九所高校,连同在北平的前外交部俄文法政专门学校、天津北洋大学、保定河北大学一起改组为十一个学院。
(二)高校设置的两大难题
然而,大学区制的推行碰到重重困难。就高校设置来说,一是大学的名称问题,二是高校合并与独立的问题。
大学的名称纠纷在江苏大学区表现激烈。原定计划是以广东为第一大学区,湖北为第二大学区,浙江为第三大学区,江苏为第四大学区……,由此江苏大学区的大学命名为第四中山大学。1928127日公布的《修正大学区组织条例》规定每大学区设大学一所,除在广州者永远定名为中山大学以纪念总理外,均以所在地之名名之。依此规定,第四中山大学改名为江苏大学。大学一改名,学生风潮顿起:“南京之国立东南大学,自国民政府成立后,改为国立第四中山大学,旋又改为江苏大学。但该校学生以国民政府奠都南京,坚持改称为国立南京大学,并出以抬牌请愿及罢课之最后手段。又吴稚晖氏主张称为首都大学。最后大学改称为中央大学。”[13不仅学生对此非常敏感,就连一部分学者官员对此也颇为不满。例如经亨颐指出:“江苏省政府已决迁镇江,大学名称,已冠中央。试问中央大学行政院迁不迁镇江?论理管理江苏的教育行政机关,不能与省政府隔离。如迁镇江,则与大学截为两断。并大学亦迁镇江,则‘中央’两字又不适用。将改为镇江大学,抑仍名江苏大学,可乎不可以中央的名义,而管理一省的教育行政,已属不合。”[1244

江苏大学区的校名问题还仅仅只是名不符实或名不正言不顺之争,并不涉及各校之合并中要独立的问题。但北平大学区各校之独立运动贯穿整个名称之争中,或者说,名称之争不过是独立运动的一个方面而已。北平大学成立后,原北京大学、北师大、女师大、法大等校学生都起来反对改组后新任的院长。原北京大学、女大、农大、工大、河北大学、北洋大学等均联合反对大学区制,其中以北京大学学生最为激烈。
19281129日,北京大学学生百余人手持“打倒北平大学”、“拥护北京大学”等旗帜,喊着“打倒割据式的大学区制”、“北京大学独立”等口号,把北平大学办公处捣毁[1252121日,军警保护李石曾等接收北京大学,亦为学生所拒绝。李石曾当即以“四义”通告北大学生:“(一)本大学奉国民政府令组织,如违抗即反国民党。(二)保存北京大学旧名,有封建腐化之嫌。(三)护校重在精神,不在一字之名称。(四)接收后立即开课,各生以前轨外运动概不追问。”[14438教育部于1215日电令北平大学严切晓谕北大学生,蔡元培、蒋梦麟亦于6日以私人名义发电劝告北大学生,但是都没有效力。北京大学学潮迁延了两个月不能解决。其原因在于北大学生早已定了三个原则为奋斗目标:北京大学校名不变;北京大学组织不变;北京大学直属中央。他们一面拒绝接收,一面派代表二人南下活动。19291月间,吴稚晖曾出来调停,亦无效果。19292月间,北京大学问题尚未解决,原来的北京师范大学学生三百余人,又为要求恢复官费,增加预算,于19日再次把北平大学办公处捣毁。直到6月间,问题不但没有解决,而且更进一步恶化。他们所定的办法是:联络各法团反对大学区制;封闭大学办公处;通电全国陈述大学区制之罪状。此外,法学院、工学院都因院址或经费问题大起风潮。所以北平方面,一年来“为大学区制问题,几无日不在波涛起伏中”。[14439 “北平各大学因反对改组,引起不断纠纷,致各校均不能如期开学。数千学子,日事彷徨奔走,荒窠学业,令人慨乎言之!”[15
(三)大学区的停止
仅就高校设置来说,大学区制就已碰到诸多麻烦,再加上与当时党化教育、普通教育的矛盾以及内部权力斗争等因素,大学区制真可谓是“利未先见,弊已丛生”。[16国民政府无奈只得停止大学区制:“决议由教育部定期停止试行大学区制,相应录案函请政府查照,并转饬教育部遵照办理为荷。”[1257
7
5日,教育部正式命令北平、浙江两大学区限于本年暑假停止,中央大学区限于本年年底停止。北平大学区定于71日停止,浙江大学区亦定于730日停止。北平大学亦于8月加以改革,准北京大学和师范大学照旧独立,其他仍并入北平大学。当时,原来的法大、工大、农大、艺专、医大、女大、女师大和俄专等八校学生曾经组织同盟会,要求与北大、北师大同等待遇,准其独立。一时又掀起所谓“独立运动”,派代表到南京请愿,但没有成功。
三、解决部门办学问题的尝试
就部门办学而言,晚清学部成立后就试图解决之。北洋政府时期并未引起重视。从北洋政府教育部1926年公布的全国公立私立专门以上学校一览表中可以看出部门办学的有:交通部南洋大学、交通部唐山大学、全国水利局河海工科大学、外交部清华学校、外交部俄文法政专门学校、蒙藏院蒙藏专门学校、财政部财政专门学校。[17
大学院成立后,企图将教育学术机构统统收归已有。192866日,大学院提出统一中央教育学术各机关的提案:“查从前北京政府之下,中央教育学术机关往往分隶各部院机关。如清华学校及俄文专修学校属于外交部,地质调查所属于农商部,观象台属于国务院,社会调查所属于中华教育文化基金委员会之类。政策既不一贯,性质更漠不相关,于发展教育学术不利,障碍实多。现在国民政府既设有中华民国大学院,为全国教育学术机关,从前在北京政府时代分隶各部院机关之中央教育学术机关,自应一律改归大学院主管,其各部院对于专门人才之需要,各团体对于设立机关之条件,均当由大学院继续负责办理……”[18此提案很快得到国民政府的批准,192869日,国民政府下令:“本政府既设大学院为全国教育学术之唯一枢机,所有从前分隶各部院及特殊团体之中央教育学术机关,应一律改归大学院主管。”[19随后大学院将清华大学纳入改归进程。
清华大学源于晚清成立的清华学堂,名义上归外务部与学部共同管辖,但实权在外务部。民国成立后,清华学堂改为清华学校。范源濂任教育总长时,曾提议清华归外交部管辖,与教育部脱离关系。1927年,刘哲任教育总长之时,有将清华改隶教育部的计划,然未实现。[201928年北伐军攻占北京,改名北平后,原外交部的清华董事会也自然消失。再加上国民政府明令各种教育学术机关一律改归大学院主管,因此大学院试图将清华收归已有。但外交部以清华历史传统和外交关系,不肯完全放手。蔡元培在此问题上又持礼让态度,不愿力争。最后双方达成妥协方案,暂时共管:“清华学校改归大学院管辖,已奉国民政府明令规定在案。现因历史上之关系,拟暂由大学院会同外交部处理。其处理方案,宜先从改组董事会着手。持拟董事会组织人选如左:(一)当然董事:大学院院长、外交部部长、 美国驻华公使
(二)大学院会同外交部聘任国内学术专家四人(内二人系清华学校出身)至该校旧董事会董事,系外交部长、次长及美使三人,合并声明。
”[2119289月,《国立清华大学条例》颁布,明确规定:“国立清华大学由中华民国大学院会同国民政府外交部管理之。”[22尽管有了这样一个妥协方案,但纠纷并未结束。直到教育部于19296月颁布《国立清华大学规程》,明确规定“国立清华大学,直辖於教育部”,问题才得以真正解决。
1928年6月28日,国民政府令大学院与交通部:交通大学按其性质,仍宜归交通部办理。23直到1937年,交通大学才改归教育部,但与交通部还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见大学院企图将教育学术机构统归已有最终只取得非常有限的成功,对此胡适颇不以为然:“此种时势之下,一动不如一静,正如稚晖先生所谓‘吉凶悔吝生乎动,一动而三凶一吉,不如不动为妙。’若不能谋定而后动。令文中提及文化基金会的社会调查所,而不及交通大学。今先生已将交大还与交通部,则此令亦等于一纸空文而已。清华学校与社会调查所皆自有经费,似可不必去动他们。文化基金会的董事会既有自己选补缺额之权,则已成一种‘财团法人’,正宜许其办理学术研究机关。若谓一切学术机关皆宜统一,则不但交通大学应收归大学院,连一切私立大学,以及科学社之生物研究所、北京社会政治学会之门神库图书馆,都在统一之列了。鄙意以为此等大计划皆宜有审慎的态度,周详的准备,否则令出而不行,徒损信用而已。”[24]
四、公私立高校的整顿
(一)对各地中山大学的整顿
1926年,国民政府把广州的广东大学改为中山大学,为中山大学最初起源。随着北伐战争的推进,各地纷纷筹设或改设中山大学。1926年冬和1927年春国民革命军势力达到长江流域以后,湖北方面先有武昌中山大学的筹备。东南大学亦于19274月改组,6月改为第四中山大学。上海各国立私立的大学亦于4月间有人提议合并改设为一个国立上海中山大学,因当时上海政治分会的议决通令各大学维持现状和同济大学的主张单独改组,上海中山大学没有实现。此外,19276月筹设中山大学的有河南、浙江和安徽等地。8月有广西省务会议议决筹办的广西中山大学。[2519283月有湖南和兰州等地大学。
在大学区制推行过程中,1927年冬武昌中山大学改为国立武汉大学。1928年1月,南京国民政府公布了《修正大学区组织条例》,明确规定:“每大学区设大学一所,除在广州者永远定名为中山大学以纪念总理外,均以所在地之名名之。”[12]33因此,19282月第四中山大学依《修正大学区组织条例》改为江苏大学,学生于4月间请改名为南京大学,最后乃改名为国立中央大学。河南的中山大学于1928年改为省立的大学。19282月浙江的第三中山大学改为浙江大学,71日正式冠以国立两字。[1122原来风起云涌的中山大学差不多都改了名。但还有几个未改名,如兰州中山大学、西安中山大学。
(二)私立院校的立案
192712月,大学院颁布《私立大学及专门学校立案条例》,就经费、设备、教职员条件作了具体规定。并说明须大学院派员就地调查符合规定后,才能立案。未经立案之私立大学或专门学校,其肄业生及毕业生,不与已立案之私立大学及专门学校学生受同等待遇。[26此外还要求:“即将从前之学校立案规程废止,嗣后各私立立案,自应依照新颁条例办理。至私立大学及专门学校,无论在已设或未设大学区省份,当一律照新条例规定,由本院立案。从前教育行政委员会所定,在已设大学区省份,凡私立专门以上学校,得直接向该大学区立案,转请中央教育行政机关备案办法,并予取消。”[27
大学院规范私立院校的立案,使得私立院校得到了整顿。长期游离于中国教育体制之外的教会大学,在此期间亦开始纷纷向中国政府立案。
五、新建高校的努力
新建高校也是此阶段一个重要内容。就新建高校来说,主要是劳动院校与艺术院校。这与蔡元培的教育思想有关。蔡元培提倡的新教育分三点,其中两点便是养成劳动的能力与提倡艺术的兴趣。[28524526 19192月,蔡元培曾经发表过一篇题为《劳工神圣》的讲演,提出:“我们都是劳工。我们要自己认识劳工的价值!劳工神圣!”[29因而在上海建立劳动大学,“内分两部:一部招收一般高级工业校毕业生入肄业,以工厂为学业,为生活;另设劳工补习班,以灌输相当智识给一般劳工。”在浙江建立劳农学院:“半工半读;乡间设夜班,或冬季班。”[28525
尽管劳动大学建立起来了,但受到别人的非难。胡适就表示反对:“例如劳动大学是大学院的第一件设施,我便不能赞同。稚晖先生明对我说这个劳动大学的宗旨在于‘无政府化’中国的劳工。这是一种主张,其是非自有讨论的余地。然今日之劳动大学果成为无政府党的中心,以政府而提倡无政府,用政府的经费来造无政府党,天下事的矛盾与滑稽,还有更甚于此的吗?何况以‘党内无派党外无党’的党政府的名义来办此事呢?一面倡清党,一面却造党外之党,岂非为将来造第二次清党的祸端吗?无政府党倡的也是共产主义,也是用蒲鲁东的共产主义来解释孙中山的民生主义,将来岂不贻人口实,说公等身在魏阙而心存江湖,假借党国的政权为无政府党造势力吗?”[30蔡元培则申辩:“劳动大学与无政府主义尤无关系。……劳动大学,实即陶行知所提倡之‘教学做合一’主义。弟甚赞成陶君之主义,想先生对彼所办之农村学校,必亦极端赞成也。”[31大学院改为教育部后,开展对高等教育的整顿工作,劳动大学因各种理由夭折了,可谓是短命的大学。
除此之外,蔡元培还极力提倡美育,主张以美育代替宗教,[32因而有创办国立艺术大学之提案,主张建于西湖。获得通过。[33].此外在上海还建立有国立音乐院。


六、理性设计的限度
大学院与大学区制是蔡元培等权力精英理性设计的产物。这种理性设计有其历史基础与国外借鉴。从历史基础来说,晚清与民国前期高校设置中就充满了理性设计。京师大学堂集学术与行政的统一,为大学院制提供了榜样。民国初年的大学及高师的分区设置为大学区制奠定了基础,大学区制不过是分区设置的继续。就蔡元培本人来说,其分区思想也是一脉相承。而教育独立的思想与信念及法国大学区制的借鉴对大学院与大学区的实行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再加上当时南京政府初建,军事政治尚不稳定,千头万绪,国民政府尚无精力来管此事,使得蔡元培得以借此机会试验其理想蓝图。但理想与现实的博弈最终使得大学院与大学区制昙花一现,蔡元培只得空留余恨。正如当时有人评论:“教育为治国之大本,改进之道,经纬多端,而理想与事实必须兼筹并顾,斯折衷乎至当。”[34
大学院与大学区制何以失败,已有诸多专著与论文讨论之。就高校设置问题,从制度分析的角度来说,其主要原因在于蔡元培、李石曾等人由于“理性的自负”而进行制度设计时没有尊重自生自发秩序的结果。民国初年,蔡元培在任教育总长时就提出大学分区,并以教育部的分区设置来要求北洋大学与北京大学归于一统,实行合并。但最终没有成功。受此挫折的蔡元培并未吸取教训,在实行大学区制的过程中变本加厉,合并的不仅是一两所高校,而是一个大学区的所有高校,丝毫不顾各校之历史传统与各校之利益,企图以自己的理性设计强加于各大学区,最后受到强烈的反对而不了了之,徒增动荡而已。有人评论“按国立北平九校合并,原为试验大学区之囫囵办法,其实国立九校各有其特殊历史与性质,合并本无可能。证之年来事实,各学院仍各自为政,北平大学之招牌等于虚设,且北平大学当局处置不当,学潮迭起,纠纷丛生……”[12235诺思曾经说,制度分析从根本上来说并不是研究博弈规则,而是研究个人对这些规则的反应,[35]可谓是一语中的,也给强调理性设计制度的人敲响了警钟。大学区制的失败也表明:“任何个人心智,从而任何一项接受刻意指导的行动,都不可能通盘考虑到所有的特定事实;尽管这些事实是一些人所知道的,但是作为一个整体,这些事实又是任何特定的个人所不知道的。”[36]
由于理性设计而进行激进的制度变迁加速了大学院与大学区的失败。制度的形成与发展,受到诸多因素的制约,不单单文本化的制度变革就能解决的。因此,历来激进的制度变迁,尽管其大体原则不错,但少有成功的可能。蔡元培的激进思想可以从其言行中表现出来,例如评价戊戌变法时他就认为“康有为,梁启超,变法不彻底,哼!我!”[37变革的措施也是一网打尽:“所有从前江苏境内国立省立各大学、专门学校及中学、师范学校应分裁并或改组。”[38由此导致“教育行政重心系于大学,各级教育事业同受一系之羁勒,故大学一起变动,凡中小学校及地方教育莫不为所牵累而呈杌陧不安之状。”并进而引起教育受政潮之牵涉、经费分配不公、行政效率低下、学风之影响及酿成学阀把持之势力。[39其激进的思想导致其激进的制度变革,最后遭此惨败,令人扼腕叹息!王凤喈亦指出“我国教育制度之变动太快太轻率。……而各次之变革很少是根据实际之需要,客观之考察;大部分均系根据少数掌权者之意见……又制度之美恶,须经过相当时期始能断定,若变动太快,则虽优良制度,亦不能表现其成绩。”[2318
但大学院与大学区制并非一无是处,许多政策延续到后来,如教育经费独立、对私立院校的整顿、部门办学问题的探索、新高校的设立等等。蔡元培先在部分地区试验后全面推行的思想也无不可取之处:“我本想分全国为十个大学区,恐怕难于成功,所以规划在江苏、浙江两省试办,不过粗具规模罢了。”[11]99由于江苏大学区风波迭起,蔡元培对于北平大学区的推行也并不赞成。可见大学区制许多原则并非有错,而在于制度变迁诸多措施不当而已。有人因此得到结论:“制度不是可以轻易变革的──健全的‘变制’,固要有正确的‘原则’,也要有适当的‘办法’……”“正确的原则必须设法运用──‘变制’虽遭废弃,但变制所依据的正确原则决不应随同废弃……必须多方设法,求原则的适当实现於现行制度之中。”[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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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蔡元培.创办国立艺术大学之提案[G]//蔡元培.蔡元培全集:第六卷.中国蔡元培研究会,编.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1997:133.
[34]沉观.大学区制问题[G]//范祥善.现代教育评论集.上海:上海世界书局,1931:1.
[35]韦森.社会制序的经济分析导论[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1:103.
[36] 哈耶克.法律、立法与自由[M].邓正来,等,译.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00:13.
[37]蒋梦麟.现代世界中的中国──蒋梦麟社会文谈[M].上海:学林出版社,1997:179.
[38]中政会致国民政府咨文[J].民国档案,1998(2):5.
[39]中央大学区中等学校联合呈文[J].民国档案,1998(2):7-8.
[40]严明.中国的大学区制[J].教育研究.第八十五、六期: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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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20 11:53:2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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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20 11:56:23 | 显示全部楼层
195 2 年中国高等院校的院系调整 ──“以苏联为师”的后果
陈辉 南京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讲师
1952 年 6 月至 9 月[1],中国政府大规模调整了高等学校的院系设置,把民国时代的现
代高等院 校系统改造成了服务于集权体制的“苏联模式”高等教育体系。这些措施虽然能
缓解当时的技术人 才短缺,但也对 20 世纪后半期中国的高等教育和社会进步产生了不利
影响,使中国的现代高等教育 发展过程走了很长的弯路。目前,中国虽然正试图通过增设
院系与合并院校来重新改造这种“苏联 式”高等教育系统,但并未反思 50 年前高校院系
调整政策的深刻教训。本文试图分析 1952 年院系 调整的缘起、过程与后果,以为当前高等
教育改革之镜鉴。
一、中国共产党建政初期对高等院校的接管
早在中共建政之前的“解放战争”时期,随着新解放区的不断开辟,1948 年 7 月 3 日中
共中央 发出了“关于争取和改造知识分子及新区学校教育的指示” 。该文件提出: “对
于原有学校要维持其 存在,逐步地加以必要的与可能的改良”“所谓要维持其存在,就是
每到一处,要保护学校及各种 , 文化设备,不要损坏”“所谓逐步地加以必要的与可能
的改良,就是在开始时只做可以做到的事, , 例如取消反动的政治课程、公民读本及国民
党的训导制度。其余则一概仍旧。教员中只去掉极少数 分子,其余一概争取继续工作” 。
[2] 解放军占领大中城市后,立即由军事管制委员会(简称“军管会” )接管当地的高等
院校。1948 年 12 月 15 日,解放军进入北平市海淀地区,次年 1 月 10 日中共北平市“
军管会”派出“军代表” 正式接管了清华大学。 “军代表”先召开学校负责人及教员、学
生、工警代表会,宣布接管方针和政 策,征询他们的意见,接着召开师生员工全体大会,
宣布正式接管。接管后,学校的业务和员工的 生活即由“军代表”管理, “军管会”提供
师生员工的生活维持费和维持校务的必要经费;同时也变 更了部份课程设置,废除了“国
民党党义”“六法全书”等课程,增添了马列主义课程。1949 年 6 、 月 1 日,华北人民
政府公布了“华北高等教育委员会组织规程” ,规定了“华北高等教育委员会”的 职权
从此北平市所有被接管的高等学校都移交给“华北高等教育委员会”管理。[3]上海解放前
夕, 中共的接管人员集中于江苏省丹阳地区,为准备接管高等学校,专门成立了“高等教
育处” ,专司调 查高校情况并制定方案。接管人员进城后先号召复校上课,同时召开各种
座谈会,宣传中共的方针 政策。他们于 1949 年 6 月 15 日接管交通大学,6 月 24 日接
管复旦大学,6 月 25 日接管同济大学,
112
至 6 月底完成了交接工作。从 7 月到 12 月接管人员在各高校组织了校务委员会,绝大多
数学校添设 了政治课,还把发给学生的“临时救济金”改名为“人民助学金” 。1950 年
3 月 11 日华东军政委员 会教育部正式成立,从此上海高校均移归该部管理。[4]全国各地
高校的接管程序与沪京两地基本相 同。
二、按照“苏联模式”实施院系调整
1949 年 10 月以后,中央政府颁布的《共同纲领》规定: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文化教育为
新民主 主义的,即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教育” 。[5]按中央政府的解释,当时的大
学课程在相当程度 上还不算是“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 ,也不能适应国家建设对专业
人才的迫切需要,政府“应有 计划有步骤地改革旧的教育制度、教育内容和教学法”[6]。
同年 12 月,中央政府召开了“第一次全国教育工作会议” ,根据毛泽东的建议,确定了
“以老 解放区新教育经验为基础,吸收旧教育有用经验”的高校改造方针,并且认为,由
于老解放区高等 干部教育是农村环境与战争环境的产物,因此“特别要借助苏联教育建设
的先进经验”[7], “应该特 别着重于政治教育和技术教育”[8]。当时,中国政府缺少办
学经验,非常倚重苏联专家的帮助,在 1950 年代中国的高等院校共聘请了 861 名苏联教
育专家,直接参与中国高等教育的改造和建设,而 中国派往苏联的留学生和进修教师亦高
达 9,106 人。 在苏联专家的帮助下,政府在 1950 年树立了两个按照苏联经验实行“教学
改革”的“样板” : 其一是文科的中国人民大学,另一个是理工科的哈尔滨工业大学。哈
尔滨工业大学仿效苏联工业大 学的模式管理。政府为中国人民大学确定的办学方针是, “
教学与实际联系,苏联经验与与中国情况 结合” 并且在该校投入重金, , 为全国高校
培养马列主义政治理论课的师资, 同时大批培训 “调干生” , 1950 年中国人民大学一
所学校的经费就占教育部全部预算的 20%[9]。 1950 年 6 月 1 日, 教育部部长马叙伦
在第一次全国高等教育会议上首次明确提出: “我们要在统 一的方针下,按照必要和可
能,初步调整全国公私立高等学校或其某些院系,以便更好地配合国家 建设的需要
”[10]。同年 6 月,毛泽东在中共七届三中全会上提出: “有步骤地谨慎地进行旧有学校
教育事业和旧有社会文化事业的改革工作”“在这个问题上,拖延时间不愿改革的思想是
不对的” , 。 [11]此后,中央政府教育部针对各地、各校有关合并、调整院校的请示报告,
逐步提出了院系调整的 一些具体原则,如“各系科之分设,主要应视其设备及师资等项条
件是否足够而定”“今后开设新 , 学系,必须日趋专门化”“学校中原有系组向专门化
方面发展,是符合建设需要的” , 。[12] 中共建国之初就已在小范围内零星组织高等院
校的院系调整。1949 年底,北京大学和南开大学 的教育系并入北京师范大学教育系;北京
大学、清华大学、华北大学三校的农学院合并成立了北京
113
农业大学。1950 年下半年,南京大学法学院的边政系被取消,该校社会学系并入政治系;
安徽大学 的土木工程系和艺术系并入南京大学;复旦大学的生物系海洋组并入山东大学;
南京大学医学院改 属华东军政委员会卫生部领导,后改称“第五军医大学” 。 在“以苏
联为师”和“向苏联一边倒”政策的影响下,1951 年中国政府提出,要系统地移植苏 联
的教育模式,按照苏联的高等教育集权管理、高等教育国有体制和高度分工的专门教育体系
来建 构中国的高教制度。从此,中国政府开始对高等学校实行集中统一的计划管理,将各
校的招生人数、 专业设置、人事任命、学籍管理以及课程设置等全部纳入政府的计划管理范
围。各高等院校试行政 治辅导员制度,由专人担任各级政治辅导员,主持大学生的政治学
习及思想改造工作。与此同时, 政府还逐步取消教会大学,并改造和限制私立大学。华东教
育部以上海的私立大夏大学、私立光华 大学为基础,筹建了公立的华东师范大学。1951 年
底全国 20 所教会大学全部改组完毕,其中 11 所 被收归国有、改为公立大学(即辅仁大
学、燕京大学、津沽大学、协和医学院、铭贤学院、金陵大 学、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福建协和大
学、华南女子文理学院、华中大学、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 华西协和大学) ,其它 9 所则
维持私立,由中国人自办,政府予以补助(即东吴大学、齐鲁大学、圣 约翰大学、之江大学、
沪江大学、震旦大学、震旦女子文理学院、岭南大学、求精商学院) 。 1951 年 11 月,中央
政府教育部召开了全国工学院院长会议,拟订了全国工学院院系调整方案, 而后教育部和
中央政府重工业部、燃料工业部及其它有关部门多次磋商,最后拟订了“关于全国工 学院
调整方案”[13],由政务院批准。该调整方案以华北、华东、中南地区的工学院为重点。在北
京 市,清华大学改为多科性工业高等学校,北京大学工学院、燕京大学工科各系并入清华
大学;保留 北京大学为综合性大学,撤销燕京大学,清华大学文、理、法三个学院及燕京大
学的文、理、法各 系并入北京大学。在天津市,南开大学工学院、津沽大学工学院、河北工学
院合并到天津大学。此 外,浙江大学改为多科性工业高等院校,之江大学的土木、机械两系
并入浙大,浙江大学文学院并 入之江大学;以南京大学工学院、金陵大学电机工程系、化学
工程系及杭州的之江大学建筑系合并 组成独立的南京工学院;又将南京大学、浙江大学两
个航空工程系并入上海交通大学,成立航空工 程学院;武汉大学水利系、南昌大学水利系
和广西大学土木系水利组则合并成立武汉大学水科学院; 武汉大学矿冶工程系、湖南大学
矿冶系、广西大学矿冶系、南昌大学采矿系则合并为设在长沙的新 建学校中南矿冶学院,在
该校专设采煤系和钢铁冶炼系;中山大学工学院、华南联合大学工学院、 岭南大学工程方面
的系科及广东工业专科学校也合并为新成立的华南工学院;西南工业专科学校航 空工程专
科则并入北京工业学院(即原华北大学工学院) 。 随着中国工业化建设的推进,亟需“大
量的合格的各种专门人才,尤其是工业建设的专门人才” [14]。上述“工学院调整方案”
旨在集中相同学科的师资于一地,但工科院校的数量所增有限,至 1952 年初,全国 206
所高校中工科院校仅为 36 所,约占 17%,工科学生在大学在校生中的比重也
114
大致是这个水平[15],而且工科院校的水平不高,规模小,不能培养配套齐全的工程技术
专业人才。 1952 年教育部按照中共中央“以培养工业建设人才和师资为重点,发展专门学
校,整顿和加强 综合性大学”[16]的方针,提出了“及时培养供应各种建设事业(首先是
工业)所必需的高、中级干 部和技术人才”的任务,为此决定增加高等学校 95 所,其中
高等工学院 50 所,师范学院 25 所[17]。 教育部拟定发布了“关于全国高等学校 1952
年的调整设置方案” ,仿照苏联高校模式,以华北、华 东和东北三区为重点实施全国高校
院系调整。这次调整的特点是:除保留少数文理科综合性大学外, 按行业归口建立单科性
高校;大力发展独立建制的工科院校,相继新设钢铁、地质、航空、矿业、 水利等专门学院和
专业。 1952 年 6 月,京津地区开始了又一轮高校院系调整,华东、西南、东北等地随即跟
进。至 1952 年底,全国已有四分之三的院校实施了院系调整,形成了 20 世纪后半叶中国
高等教育系统的基本格 局。当时,教育部规定,以综合性大学培养科学研究人才及师资,
全国各大行政区最少有 1 所,但 最多不超过 4 所; “少办或不办多科性的工学院,多
办专业性的工学院” ;每个大行政区必须开办 1 至 3 所师范学院,以培养高中师资,各
省可办师范专科学校,培养初中师资,师范学院设系应严格 按照中学教育所需。[18] 根据
这次的调整方案,仅保留北京大学、南开大学、复旦大学、南京大学、山东大学、东北人 民大
学、中山大学、武汉大学等校为文理综合性大学;清华大学、南京工学院、重庆大学、交通大
学、同济大学、浙江大学等校则被定位为多科性高等工业院校。同时新设立以下院校:由北京
大学、 清华大学、天津大学、唐山铁道学院的地质系科组合成立北京地质学院;由北京工业
学院、唐山铁 道学院、山西大学工学院、西北工学院等校冶金系科及北京工业学院采矿、钢铁
机械、天津大学采 矿系金属组合并成立北京钢铁学院;由北京工业学院航空系、清华大学航
空学院、四川大学航空系 合并成立北京航空学院;由北京农业大学、河北农学院、平原农学
院森林系合并成立北京林学院; 由北京农业大学机械系、北京机耕学校及农业专科学校合
并成立北京农业机械化学院;由原北京大 学、清华大学、燕京大学、辅仁大学的经济系财经
部份与中央财政学院各系科合并成立中央财经学 院;由原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燕京大学的
政治、法律系与辅仁大学社会系合并成立北京政法学院; 由原津沽大学师范学院、天津市教
师学院合并成立天津师范学院;由原复旦大学、南京大学、安徽 大学、震旦大学、上海学院、
东吴法学院的法律系与复旦大学、南京大学、沪江大学、圣约翰大学 的政治系合并成立华东
政法学院;由原圣约翰大学医学院、震旦大学医学院等校合并成立上海第二 医学院;由原
齐鲁大学药学系、东吴大学药学专修科合并成立华东药学院;由原交通大学、大同大 学、震
旦大学、东吴大学、江南大学的化工系合并成立华东化工学院;由原交通大学、同济大学、 南
京大学、浙江大学的水利系及华东水利专科学校合并成立华东水利学院;由原南京大学、交
通大 学、浙江大学的航空系合并成立华东航空工业学院;由原华东师范大学、南京大学、金
陵大学三校
115
体育系科合并成立华东体育学院;由齐鲁大学经济系与山东会计专科学校合并成立山东财
经学院; 由江南大学农艺系与南通学院农科等校合并成立苏北农学院;由武汉大学、湖南
大学、广西大学的 矿冶系合并成立中南矿冶学院;由原重庆大学、贵州大学、川北大学的土
木系合并成立重庆土木建 筑工程学院;由原重庆大学、四川大学、川北大学的化工系等系科
合并组成四川化工工业学院;由 东北人民大学财政信贷、会计统计两系与东北财政专门学
校、东北银行专门学校、东北计划统计学 院合并成立东北财经学院;由原东北地质专科学校、
东北工学院地质系与山东大学地矿系合并成立 东北地质学院;由东北农学院森林系与黑龙
江省农业专科学校森林科合并成立东北林学院;由原复 旦大学农学院移设沈阳农学院,并
将东北水利专修科并入;由河北农学院、平原农学院两校畜牧兽 医系合并成立内蒙古畜牧
兽医学院。 经过 1952 年的院系调整, 工科、 农林、 师范、 医药院校的数量从此前的 108
所大幅度增加到 149 所,而综合性院校则明显减少,由调整前的 51 所减为 21 所[19];
与 1949 年以前工科、农林、师范、 医药院校的在校生历史最高年份人数相比,1952 年这 4
个科类的学生人数从 7.04 万人上升到 13.84 万人,几乎翻了一番,但政法类在校生却从
37,682 人下降到 3,830 人[20]。 此次院系调整除了合并重组高校系科,还根据计划经济
和工业建设的需要设置新专业, “新的专 业的面则常比西方大学生主修的专业窄”
[21]; 同时把民国时期大学内部的 “校─→院─→系─→组” 结构改变为苏联模式的“
校─→系─→教研室(组)。此外,私立大学和原教会大学全部改为公立, ” 撤销了辅仁
大学、金陵大学、齐鲁大学、圣约翰大学、之江大学、沪江大学、震旦大学、岭南大学、 华南联合
大学等校的校名,其系科并入当地其它院校(如辅仁大学并入北京师范大学,金陵大学文
理学院各系并入南京大学相关系科) 。
三、院系调整及“苏联模式”的长期后果
1952 年的院系调整固然解决了中国高等教育中工科过于薄弱的痼疾, 但其缺失不容轻忽。
当时, 中国政府对世界高等教育的发展规律及实况缺乏了解,将苏联的教育经验作泛政治
化理解,甚至与 “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混同起来,进而全面否定欧美国家以及民国时期
高等教育的理念与有益的 学术传统,摒弃了本科的通识教育(Generaleducation) ,办
学主体也从过去的多元化改变成一元化。 这种“苏联模式”的教育体制有以下明显缺失:
第一,用技能训练替代现代教育模式。1952 年的院系调整确立了高度一统化的教育模式,
抹煞 了学校之间以及学生个体之间的差异;而分科过细的专门教育体系又使高校的专业变
得相当狭窄, 学生的知识结构单一,影响了学科之间的渗透、交融与发展,也阻断了培养
大师级人才的可能性。 现代教育与技能训练的最大不同就在于,现代教育不仅传授知识,
更孕育着一种源源不断的人文资
116
源。学生如果单有狭隘的专业知识和兴趣,也许可以被训练成“工匠” ,但绝对出不了大
师。人文主 义熏陶与科学技术教育,和而不同;两者对于培养学生健全的人格品质与逻辑
和抽象思维皆功不可 没。1949 年以后中国虽然培养出不少技术专家,但几乎未产生在世界
科技与社会科学领域内堪称顶 尖级的人才。这与 1952 年院系调整造成“高等教育长期文
理、理工分家,人文教育与科学教育相割 裂,给培养的学生带来了思维方式的缺陷和知识
面的偏颇”[22]是高度关联的。即便是在那 21 所号 称综合性大学的北京大学、南京大学等
学校里,其实也仅仅剩下了文、理科,其它系科已被撤销。 解放初期的南京大学有文、理、工、
农、医、师范等 7 类 42 个系科,院系调整后仅保留了文、理方 面的 13 个系[23],这有限
的系科又各自按照文、理科传统的学科分类组成系科和专业,不仅文理科 之间没有真正意
义上的综合,就连文科各系科之间以及理科各专业之间也缺乏相互的渗透和交融。 因此,
院系调整后形成的所谓“综合大学(文理学科型)─多科型工科大学─单科型专门学校”
的 高校设置模式,因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基础科学与应用科学的相互脱节和分离,影响
了学科的更 新发展与人才培养的质量;同时,还妨碍了以后高等学校的基础研究和应用研
究、开发研究之结合。 [24] 第二,偏重工科,忽视理科,严重削弱政法、财经等人文社会学
科。1947 年中国高等院校中政 法系科的在校生占大学在校学生总数的 24%, 到了 1952
年这一比例下降到 2%, 而到 1962 年则仅占 0.46%。以政治学(PoliticalScience)为例,
清朝末期京师大学堂开办不久,其所设的 8 个科目中就 有 “政治学科” 辛亥革命后相
继建立的各高等院校也大都建立了政治学系; , 1948 年全国约 200 所大 学中有近 50
所大学设立了政治学系,以培养政治学人才,这些系的课程设置中不仅有政治学理论、 比
较政治、国际政治、中国政治等政治学课程,也有行政学和操作性比较强的行政管理。那时中
国 的政治学与行政管理的教学与研究曾取得相当成绩,涌现出一批著名学者,出版了不少
有价值的政 治学与行政管理著作。1949 年后中国面临的问题是如何建设一个稳定的、高效
能的、真正由人民当 家作主的社会主义政治体制,按理说政治学逢此良机本应大有用武之
地,然而 1952 年中国政府却模 仿苏联模式,在院系调整过程中取消了大学中的政治学系
科,也不允许政治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 而存在。在政治学被取消、法学日渐式微之后,就
发生了“文化大革命”这样的大悲剧,这不能不 令人深思。[25]至今中国仍然只将法律当
作统治者手中的工具,宪政理念尚处于萌芽状态、远未进入 治国理念,也与这次院系调整
后政法教育的阙失有直接关系。 第三, “苏联模式”的高等教育体制导致中国整整几代人
缺乏人文精神的熏陶,这给现今国人道 德精神的劣变埋下了根子。当时中国政府只从经济
建设的短期需要出发,滋生了急功近利的教育理 念,着重培养大批工科专业技术人员,而
与实用技能训练无关的重要系科则被连根拔掉,由此造成 了人文精神(Humanism)的流失。
学生在一种高度威权主义的教育体制和教育哲学的引导下被作为 工具加以训练。例如,清
华大学原是一所有着浓厚人文底蕴和文理工结合的一流综合性大学,上个
117
世纪初在人文与科学方面曾经璀璨一时,群英荟萃,一大批光辉不朽的名字如梁启超、陈寅
恪、赵 元任、朱自清、胡适、王国维、顾毓秀、闻一多、金岳霖、张奚若、梁思成、冯友兰、潘光旦、
曹 禺、钱钟书、熊庆来、华罗庚等,为中国的学术研究和东西方文化的交融做出了辉煌贡献。
但 1950 年代初政府只考虑到国家建设对培养工业人才的迫切需要, 取消了清华大学的人
文社会学科和理科, 大大影响了清华大学此后的发展。工科的发展与理科的发展是紧密相
联的,没有理科知识作为知识 基础,工科不可能单科独进。北大的情况亦复如此。由于
1952 年院系调整造成的内伤,中国的清华 与北大如今只能成为出国留学生的摇篮。更重要
的是,这种教育体制下成长起来的几代人都缺乏人 文精神。中国的有识之士曾经呼吁关注
这种阙失对中国社会发展的消极影响,但“苏联模式”高等 教育体制的不良影响还将延续
相当长一段时期。
【注释】 [1] 陈文斌、林蕴晖等主编, 《中国共产党执政五十年》 ,中共党史出版社,1999
年版,第 56 页。 [2] 中共中央政策研究室编, 《政策汇编》 ,1949 年 5 月 5 日。 [3]
教育部档案, 《1948──1949 年长期卷》 ,卷 12。 [4] 教育部档案, 《1950 年长期卷》 ,
卷 11。 [5] 翟葆奎主编, 《教育学文集》 (第 17 卷) ,人民教育出版社,1991 年版,
第 3、4 页。 [6] 出处同上。 [7] 《中国教育年鉴(1949─1981),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
1984 年版,第 684 页。 》 [8] 出处同注[5],第 5 页。 [9] 成仿吾, 《战火中的大学》 ,
人民教育出版社,1982 年版,第 159 页。 [10] 毛礼锐、沉灌群主编, 《中国教育通史》
(第 6 卷) ,山东教育出版社,1989 年版,第 73 页。 [11] 《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
(第一册) ,中央文献出版社,1987 年版,第 394 页。 [12] 教育部档案, 《1950 年院
系调整卷》 。 [13] 苏渭昌等主编, 《中国教育制度通史》 (第 8 卷) ,山东教育出版社,
2000 年版,第 94、95 页。 [14] “做好院系调整工作,有效地培养国家建设干部”《建国
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 (第 3 册) ,中央 文献出版社,1992 年版,第 345 页。 [15]
出处同注[7],第 967 页。 [16] 出处同注[14],第 346 页。 [17] “中央教育部党组六、
七月份的综合报告”《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 (第 3 册) ,中央文献出 版社,1992
年版,第 355、356 页。 [18] 教育部档案, 《1952 年院系调整卷》 。
118
[19] 《中国高等教育研究 50 年》 ,1999 年,第 1864 页。 [20] 《中国教育年鉴》 ,1981
年,第 966 页。 [21] R.麦克法夸儿、费正清主编, 《剑桥中华人民共和国史》
(1949─1965)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0 年版,第 208 页。 [22] 周远清, “挑
战重理轻文,推进人文教育与科学教育的融合”《中国高教研究》 , ,2002 年 1 期。
[23] 王德滋等主编, 《南京大学百年史》 ,南京大学出版社 2002 年版,第 309 页。
[24] 出处同上。 [25] 赵宝煦, “中国政治学百年历程”《新华文摘》 , ,2000 年第 7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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