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原正秋的一声叹息

xiaoxi47

一个艺术造诣深厚的能剧表演艺术家忽然有一天失去了对事业的所有热情，为了填补内心的空虚，他先是与妻妹的朋友发生了婚外情，后又索性与妻妹本人陷入了不伦的情欲纠结中，而他的妻子在获知真相后也开始对一个素昧平生的年轻人萌生一种暧昧的情感，是报复也是怨怼。然而纵情声色并不能拯救他，他最终选择了以死作别，而妻子也在暗夜的迷梦中梦到丈夫回到了她的身边……这就是日本当代著名作家立原正秋在他的长篇小说《能剧世家》中给我们描绘的故事。
看起来似乎与其他的日本情感小说一样，这个故事蕴蓄着无所不在的欲望缠绕、荒唐透顶的乱伦关系，还有恣意背德的沉湎妄为。然而立原正秋的卓绝处恰在于他的文字并不沉醉于闺帏细节的铺排，涉笔性事的地方不是没有，但却没有渡边淳一等日本作家惯常的那种淫猥气息。从情节安排来看，它有些像冯小刚的《一声叹息》，那种欲摆脱却又沉醉的复杂细腻的心理描摹尤其相象，但在我看来，立原正秋的“一声叹息”的故事立意并不在于探讨爱情道德内涵的消解及与之相关的情感救赎的向度，婚外情与婚外性不过是立原拿来审视现代人精神创痛和人性畸变的视角，作者显然别有怀抱。
男主人公室町道明并不是出于背叛妻子的动机而与工藤世津子和小姨子室町类苟合的，他甚至在这些错乱的情感关系中始终是一个被动者，这种被动如同他被老师看中作为能剧艺术的接班人入赘老师家中承担将能剧发扬光大的职责一样，他的一生都是被置于某一角色之上的：从“出类拔萃的能剧高手”到不忠于妻子的浪荡汉再到罔顾伦理禁忌的背德者。道明曾天真地以为每一个后来的角色可以弥补前一个角色的虚妄并获得自在的解放感，实际上却是从一种失语之痛走向另一种失语之痛，由这些失语之痛引发的人性错位与心理错位一直困扰着他并最终将其送上不归路。这部小说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正是道明那种恹恹的心理状态，它随时出现，甚至在与类享受欢爱高潮起那恹恹感也如影随形。
《能剧世家》最初是以“报刊连载小说”的形式发表的，因为顾及大众读者的阅读情趣，该小说在叙述中并没有玩弄高深的叙事技巧，但朴质的诉说和细致入微的心理刻画依旧确保了小说独特的韵味，具有超凡的艺术感染力，足以激发每个读者的心理共鸣，让人每每有与我心有戚戚焉之感。在日本，立原的作品素被誉为“充溢着‘淡淡的悲哀’和‘凄婉的柔情’”，证之《能剧世家》，此言信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