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杜亚泉提出的因应之道
在《精神救国论》中,杜亚泉描述这种意义危机的情状:“今日吾国之社会中,亟亟焉为生存欲所迫,皇皇焉为竞争心所驱,几有不可终日之势。物欲昌炽,理性梏亡,中华民国之国家,行将变为动物之薮泽矣。”
在这种精神焦虑之下,国人不免有病急乱投医的情况。有人就主张以强力定是非,而且,杜亚泉对此就寄予希望:“故我国之强有力主义,果能压倒一切主义主张,以暂定一时之局,则吾人亦未始不欢迎之。特恐其转辗于极短缩之周期中,愈陷吾人于杌枭彷徨之境耳。”
在1913年《精神救国论》中。杜亚泉主张以唯心论为根据,引用种种学说来纠正生存竞争说。“旧道德之强制的协力,与宗教之超理的制裁,既不能复施于今日之社会,吾侪今日,惟有唤起吾侪之精神,以自挽救而已。新唯心论者,即唤起吾侪精神之福音也。”所谓新唯心论者,主要就是指巴特文(James Mark Baldwin)、胡德(Lester F. Ward)等人所倡导的学说。“吾国人诚能推阐新唯心论之妙义,实行新唯心论之训示,则物质竞争之流毒,当可渐次扫除,文明进化之社会,亦将从此出现矣。”
仅仅4个月后,即1913年的11月,《国民今后之道德》一文中,杜亚泉就将视角转向了传统道德学说,希望从中找到可以解救因应之道。“今后之道德当若何?曰:变其不合时势者一二端可已。变着十一,不变者仍十九也。”
到了1918年写《迷乱之现代人心》之时,杜亚泉又进一步从中国传统文化中去寻求出路。他认为西洋文明杂多,而且互相抵触,因而西洋人在精神上是颇为苦闷的。我们如果想西洋文明以救济于吾人,无异于问道于盲。正确的救济之道是“统整吾固有之文明,”同时“尽力输入西洋学说,使其融合于吾固有文明之中”。对于西洋文明的失望和对于中国传统文化之寄予厚望,这恐怕代表了当时整体上的思想倾向。《迷乱之现代人心》发表于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尚未结束。在欧洲,很多思想家以第一次世界大战为证据,证明了只重物质文明的西方文明的彻底失败,转而向更长于精神文明的东方文明寻求拯救人类的灵丹妙药。中国的知识分子在这样的时代潮流中,也不免有些陶醉。梁启超即是其中之一。杜亚泉恐怕也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