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余叔岩谈到李少春的《洗浮山》（张古愚）

东施

北京名票李适可与余叔岩有深交，有一天在旧书摊中买来一本小戏考，里面有《洗浮山》，剧中还有贺天保阴魂“托兆”唱反二黄，因此拿去见余叔岩，余叔岩看过之后，说有意思，只是词太水了，你去编编，咱们请钱金福先生给排排，唱唱这出戏。据钱先生说：“此戏原名《大蟒山》，是黄月山拿手戏，谭老板在上海（大观）演出时，向黄月山学了这出戏。谭氏在北京挑班时，曾演此剧，改名《洗浮山》，添了‘托兆'唱反二黄。谭门弟子中，李鑫甫得其传。”余叔岩知李鑫甫是李寿峰、李寿山、李寿安之四弟，老二寿山是尚小云岳父。叔岩通过尚小云关系，请李寿山带他去见李鑫甫，面求李四爷为他说说《洗浮山》贺天保“行路”与“杀山”两场戏。“行路”马趟子余叔岩能够对付，“杀山”要动武打，叔岩不是武生底子，双刀片子要耍得开，耍得匀，耍得圆，面面观到，余叔岩无法演出，结果摄了三张趟马剧照作为纪念而已。
    后来余叔岩收了李少春，曾为少春说了一出《战太平》，演出成绩良好，大家建议把《洗浮山》传给少春。叔岩托窦公颖把李适可拿来《洗浮山》本子，加以修改，传授给李少春，再给少春说了马趟子身手和“托兆”反二黄唱腔，还叮嘱李少春请丁永利先生给他排演，李少春设计了一套开打，请侯喜瑞演杨香武，苏连汉演于六，高盛虹演于七，马洪麟演贺人杰，少春自演贺天保“托兆”一场，上四个小鬼手执风旗，贺魂披黑纱，内穿灰色褶子，外穿黑开氅，手拿云帚，唱了大段反二黄，演出了全部《洗浮山》。
    这一个《洗浮山》剧本来历，我是看到刘曾复老教授一篇余叔岩《洗浮山》逸事中记载，但我向瑞德宝学此戏时，瑞老明确指出，此戏是黄月山的戏，后来谭老板改名《洗浮山》，还添出“托梦”唱反二黄，李鑫甫得其传。余叔岩曾向李鑫甫学了《翠屏山》与《洗浮山》，余演出《翠屏山》，未演《洗浮山》。谭老板是武生出身不难对付，余叔岩是动不了的。瑞老还指出：黄月山的《大蟒山》，上海李春来有藏本，因李春来曾为黄月山充当帮角，抗战胜利后，盖叫天在“天蟾”首演《洗浮山》就是李春来藏本，不过头场演出大头目牛腿炮劫了八车官粮进场，说是淮安荒年，官方接济粮食，浮山强盗公开劫粮，为贺天保遇到，贺天保来到山下，发现山口树上挂一人头，以为是黄天霸遇害了，因此杀上山去，终因寡不敌众，为于六飞抓打在脸上，双目失明，命丧在浮山上。与李少春所演路子不同，盖叫天第一卖双刀片子，他的双刀尺寸放大很有份量，同时卖弄耍胡须的功夫。李少春是依据老师余叔岩指示，双刀是一般双刀，当然不卖弄胡须这一套，是所谓文武老生的戏。盖叫天是改穿厚底靴，身上与腰腿完全是武生路子。再说盖叫天所演《洗浮山》是独脚戏，李少春《洗浮山》还上杨香武，想杨香武是盗康熙御用九龙杯的神偷，他是《彭公案》中人物；“洗浮山”是施公案故事，时代已是雍正在位，杨香武盗御杯时代黄天霸还没出世呢，怎么《洗浮山》还有杨香武上场呢？李少春的全部《洗浮山》还是丁永利排的戏。丁永利是当时著名武生戏教师，精通八大拿的戏，《洗浮山》是施公案的戏，杨香武是彭公案中人物，《洗浮山》中上杨香武，丁永利还没有发现错误，大概是因为本子是余叔岩给的，丁永利不便指出错误吧。
    到如今余派《洗浮山》几无传人；盖派《洗浮山》，上海京剧院奚中路、张帆，“戏校”学生傅希如等还常演，其中傅希如比较杰出，不过剧目已改为《夜探浮山》，演至贺天保自刎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