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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古代的清官(王春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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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20 19:18: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翻翻二十四史,人们就会明白,有名有姓并且货真价实的清官,不过几十位。明末清初优秀的文学家、史学家张岱,在所著《夜航船》卷七“清廉类”中,扳着指头数了很久,也不过找出40位清官。物以稀为贵,况人乎!这些清官的相关事迹,大部分都很感人。如北齐彭城王高攸自沧州召还,老百姓纷纷拿着食物欢送他,说:“您在沧州,只饮这里的水,从未尝过百姓的饭菜,今天我们谨献上粗茶淡饭。”高攸很感动,但也仅吃一口,不愿占百姓的便宜。又如隋朝赵轨在齐州做官,后入京,父老送别,说:“公清如水,请饮一杯水,以代替我们献钱。”赵轨愉快地一饮而尽。 上世纪80年代,有一出京剧《徐九经升官记》,后拍成电影,轰动一时。徐九经是确有其人的。他在江南句容当县令,任满后调走,百姓恋恋不舍,说:“公幸训我!”徐九经答道:“唯俭与勤及忍这三个大字。”他曾经在大堂上画了一棵菜,上题“民不可有此色,士不可无此味。”徐九经走后,百姓将他画的菜刻在石上,并写下“俭、勤、忍”三字,称为“徐公三字经”。这三个字,在中国政治史上实在是可圈可点的。不能甘于清贫淡泊,就当不了清官。
战国时魏国的邺令西门豹,“清克洁懿,秋毫之端无私利”(《韩非子•外储说左下》),真是难得。他的治水投巫、破除“河伯娶妇”恶俗的故事,至今仍广为流传。“批鳞直夺比干心,苦节还同孤竹清。龙隐海天云万里,鹤归华表月三更。萧条棺外无余物,冷落灵前有草根。说与旁人浑不信,山人亲见泪如倾。”(清•赵吉士:《寄园寄所寄》卷二引《座右编》)这是明代苏州人朱良写的歌颂海瑞的诗,与一般颂诗,不可同日而语。这是因为:万历十五年(1587)十月,74岁的海瑞以老病之身卒于官舍后,他的同乡苏民怀检点其遗物,只有竹笼一只,内有俸金八两,旧衣数件而已。时人王世贞以九字评之:“不怕死,不爱钱,不立党。”(明•周晖:《金陵琐事》卷一)朱良亲睹海瑞如此简朴的行囊,以及士大夫凑钱为海瑞买棺的情景,感慨万分,惟恐后世人不相信有这等事,特地写下这首吊海瑞诗,以期与山河作证,让海瑞的两袖清风长留人间。事实上,海瑞生前俭朴到一般人难以置信的地步。他的私章用泥巴刻成,夏天睡在一张破席上,盖着夫人的旧裙,以至有道学家攻击他作“伪”,这无疑是对海瑞的污蔑,这种人是无法理解海瑞的。
清官少的原因之一,是难过家庭关。清官张玮曾经慨而言之:“为清官甚难!必妻子奴仆皆肯为清官,而后清官可为,不然则败其守矣。”(清•余怀《东山谈苑》卷三)难得的是,张玮家人都理解他、支持他。张玮病死于京师后,其棺运抵毗陵(今常州),因无钱下葬,只能停于荒寺。家中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其妻患病,无钱抓药,后竟饥寒而死,令人无限感慨!显然,清官赖以生存的小环境至为重要,亦即妻儿、部下是否贪心。若老婆、孩子成天念叨好吃好喝、穿金戴银,并与他人比较,说某某仅为七品小官,现已置下绸缎铺、木材行;部下动辄说有权不用,过时作废,过了这村,便无此店,赶紧能捞则捞,反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天网虽大,毕竟多漏。试想,在这样的小环境下,为官欲冰清玉洁,又谈何容易!张玮说的“为清官甚难”,实在是肺腑之言。
惟其如此,明代清官江一麟夫妇相规的事迹,很值得称道。江一麟是婺源人,在地方做官有廉声,被调至京中任部郎。将北行,他取出俸银十两,令州民赵锷修船。及登舟,见修理一新,问花了多少银子?赵锷说10两。江一麟不信,认为10两银子不够,便暗查各色工匠费,实际上花了20多两银子。于是又取银6两,扇子30把,墨2斤,折银4两多偿还。赵锷不肯收,但因江公坚持,只好收下。江夫人一向贤惠,谓公曰:“既知10两,即当如数偿之,而则以扇墨酬其劳可也,何必又用这些折银?”江公不禁脸红,赶紧又补了4两银子,赵锷更加不敢收下。江公生气地说:“乃使我不如一妇人耶?”清初作家龚炜对此评曰:“予以公之偿锷已足,夫人犹以为歉,公以夫人之语,而犹以不如妇人为嫌。其平日之善善相规,施德于民者尽哉!”(清•龚炜《巢林笔谈》卷二)笔者认为,这个评论是公允、深刻的,因感慨于此也写过一首打油诗:妻贤淡泊在陋巷,居家严分公私账;后院倘若有贪婆,清官肯定无指望!
为此,不甘沉沦于腐败泥淖的清官,不得不挖空心思安抚子女。明代前期陕西山原人王恕,历任刑部侍郎、左都御史、吏部尚书等职,掌权50余年,寿至93岁。他为人刚正清严,始终一致。他的儿子见他两手空空,面露难色。王恕对他说:“你怕穷是不?咱家历来有积蓄,不需要做官时像粮仓里的老鼠那样。”他引其子到后宅,指一处说:“这里是藏金的地方,有一窖金。”指另一处说:“这里是藏银的地方,有一窑银。”他死后,其子去挖掘,“皆空窖也”(明•李中馥《原李耳载》卷上)。王恕为保持清廉品节,可谓煞费苦心。事实上,历史上的著名清官,其妻、子无一不是甘于清贫者。
       清官的精神风貌,还不止于清廉自守。他们不惜丢掉乌纱帽,毁了所谓锦绣前程,甚至不惜牺牲身家性命,与贪官污吏、豪强权贵抗争;更有甚者,则敢于犯颜直谏,抨击皇帝的误国政策、荒唐行为,这又多么需要无私无畏的勇气啊!如宋代的包拯,在仁宗提拔张贵妃的叔叔张尧佐时,上殿直谏,“反复数百言,言吐愤疾”,溅了仁宗皇帝一脸唾沫星,直到皇帝将错误任命“罢之”为止。(宋•朱弁:《曲洧旧闻》卷一)包拯如此刚正不阿,难怪当时京师吏民畏服,称颂“关节不到,有阎罗包老。”(宋•司马光:《涑水记闻》卷十)又如明代,随着封建专制主义的不断加强,皇帝被进一步神化,导致君臣隔阂,大臣见皇帝,竟以召对为可怪,一逢召对,便手足无措,只知道连呼万岁,赶紧磕头。而至明中叶后,某些大臣觐见时简直如坐针毡,甚至吓得当场昏死过去,大小便失禁。(明•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一)但是,偏有不怕死的清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批所谓龙(皇帝也)身上的逆鳞。海瑞骂了嘉靖皇帝后,备好棺木,诀别妻子,准备慷慨赴死,已为人们熟知;天启二年(1622)四月,御史帅众在奏疏中竟然敢于说“内外朝万岁呼声聒耳,乃巫祝之忠”,这又需要何等的胆识!果然,皇帝阅疏后大怒,说“帅众不许呼朕万岁,无人臣礼!”(明•叶向高:《蘧编》卷十二)幸亏首辅叶向高多方保护,帅众才幸免于难。这种大无畏的气概,是“杀生成仁,舍生取义”的生动表现。封建社会的官吏,几乎无官不贪,枉法者不可胜数。海瑞等人能不贪赃枉法,仅此一条,已堪称出污泥而不染,足可流芳百世了。
       现在,中国历史已进入21世纪。如果用今天的眼光来审视历史上的清官,就可以清楚地看出,当百姓手中无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时,才会在绝望中盼救星,呼唤青天大老爷能爱民如子。然而,最好的清官仍然是老爷,最好的百姓不过是儿子。什么地方百姓大呼包青天之日,一定是他们已经被侮辱、被欺凌之时。清官是封建时代茫茫黑夜里的昨夜星辰,他们绝不代表未来。在健全的民主、法制社会里,人们凭借民主和法律来保护自己,而无需乞灵于清官。进一步扩大社会主义民主,健全社会主义法制,才是我们不懈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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