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王朔《回忆梁左》所感

抱缺堂主人

                    这是一篇类似追悼文的回忆性文章，文风平和含情，远非王朔平日小说之笔锋逼人。若论文如其人，那么我们似乎可以认为这才是一个更加真实的王朔。


           作者和梁左的交往近十年，彼此了解,感情也很深。在这篇文章里，我们能从字里行间读出作者对亡友无尽怀念和深深的追思。虽然文风活泼可亲,然则文字背后的情感力量更为深厚。根据自身的所见所闻，作者给我们讲述了一个真实可感，可见可闻的梁左。在作者笔下，一个活生生的梁左在我们面前笑着，恼着，自恋着，一言一行，总是让人印象深刻。他爱吃，还点双份，他随性，作息无规律，开着电视睡觉，甚至大半夜一个人独逛酒吧；他还爱开玩笑，有点自恋却显可爱，幽默逗趣而又忧郁哀愁；作为文人，梁左喜欢读书，尤其爱看历史书，相声“倒腾”成名后，就换电视情景喜剧玩玩，结果这玩成了了不起的喜剧作家，临末了，还想着“祸害小说”去呢，这可惜天公不作美，斯人早逝。梁左玩笑式的语言与认真的态度，杰出的成绩看似矛盾，却在喜剧这个关节上统一起来，喜剧的人生，人生的喜剧。
          透过无声的文字，我们能感受到活生生的梁左，闻到他的气息，听见他自恋地说“全瞧我啦”，甚至触摸到他独自一人夜逛酒吧的忧郁与孤独。而这栩栩如生的刻画背后是作者用心良苦的文字经营，对人物个性和生活细节的把握，采用了与人物语言风格相近的文风，对凸显人物性格、心理的神态的传神描写，以及在章结构方面的精心选择和巧妙布置。
越是个性才越感人，越是细节才越发生动。抓住细节，突出人物特点，善于从典型的动作写出人物的精神。比如写到梁左的爱吃爱玩，真性情。“仔细拣着、一根骨头不拉搁嘴里过一遍，然后灌汤。”拣、过一遍、灌汤，几个连续的动作生动地展现了梁左贪吃的逗笑场面，使人过目不忘。
        有人说，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先问作者用了大量幽默的语言来描写人物，配合着梁左喜剧式言谈举止，相得益彰，取得很好的表达效果。文中“我劝他，写吧，相声你也祸害了，情景喜剧你也是头牌，该往我们小说里搅和搅和了。他美滋滋地说，真的，全瞧我啦？”朋友间在寻常不过的一句玩笑，配着梁左玩笑式的自恋，让人不禁捧腹，也使得梁左可爱有趣的一面传达了出来。
俗话说察言观色，脸色神情往往书写着人物隐秘的内心。作者抓住梁左颇有代表性的神情，将人物内在世界袒露出来，使人物更加立体，厚实。“他大笑时就是这样，稍纵即收，好像自己先怯了，又好像被冥冥中一个声音喝住。” 透过这表情，一个害羞、谨慎，对这个世界充满紧张感的形象跃然纸上。作者并未直接讲人物细心理怎样，性格怎样，但是通过这些生动具体的神态，我们不难把握人物内心世界的矛盾。
         有了柴米油盐酱醋茶，需要巧妇为之调和，方可为一日之美餐。有了生动形象的细节和逼真的刻画，还需精巧的组合将其呈现。本文结构紧凑，脉络清晰，首尾一体，纵横交错。从两人认识写到梁左去世，选取生活到工作的横切面，收拢与散漫交织。文章开头的念叨逝者，怀念逝者，结尾以逝者安详、微笑着离去，首尾呼应，形成一个完整的有机体。尤其值得称道但是结束段写梁左死亡的时候桌上的录音机正循环放着民乐改编的《梁祝》 ，这不仅和前文描写梁左生前喜欢开着录音机暗合，给人感觉梁左还活着，生死界限模糊了，而梁祝的化蝶不也象征了离开尘世的梁左如今笑傲天堂么？余韵不断，缓解了死亡带来的隔离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