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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体之礼:超越形式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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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26 14:32: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按:余年来习礼,手头可翻之书,计有廖平《今古学考》、蒙文通《经学抉原》、周予同《中国经学史讲义》、徐复观《中国经学史的基础》、钱穆《论语新解》、郭沫若《十批判书》,以及浙江古籍版的《十三经注疏》等。时在冬春之交,将其一一排列在案,信手取读,饥不择食,乃至茶不思饭不想,早不知身在何处。南蛮曾有言在先,云其不日将发一有关上古之书的帖子,却迟迟不见下文。此也“盟可负邪”?此也美言不可信欤?此也仁者不必有信乎?无奈,山人只好先自言礼。子曰:“言而履之,礼也。行而乐之,乐也。”惟山人言礼,胡言呓语而已,在"姑妄言之,姑且听之"之列,不当真最好。
    
    礼是孔子思想的核心
    
    孔子思想的核心,一言以蔽之就是礼。孔门六艺当中,礼应该是最高范畴。所以孔子说,“不能诗,于礼缪。不能乐,于礼素。薄于德,于礼虚。” 这都是围绕“礼”而言的。其中,诗、乐与礼的关系表达得最直接,而“德”大概是指六艺当中的书。书传三代王道,所贯穿的思想无外乎一个“德”字(注:《史记•孔子世家》云,“追夡(迹)三代之礼,序书传”)。推究起来,孔子在返回鲁国之前,一直是以诗书礼乐传教。易与春秋,应该是晚年才开始传授的。夫子晚年才开始习易,虽韦编三绝,但尚未臻于精熟,故曰:“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又据《史记•孔子世家》,孔子作《春秋》,最早也在哀公十二年,已近古稀之年。《春秋》大概是孔子知道自己的礼教思想注定无法实行之后,倍感哀叹,便为后世留下来一部“资治通鉴”。其曰:“后世知丘者以春秋,而罪丘者亦以春秋。” 所谓“知丘者”,行先王之道者也;所谓“罪丘者”,行后王霸政之术者也。天下道术裂,也由此可知矣!
    孔子当年曾经感慨“礼无足征”,以至无法全面恢复三代之礼。其实孔子之后的人同样会感慨“事无足征”,不能完全恢复夫子关于礼的真实思想。孔子之后,儒家一分为八派。礼在传承中就有今、古文派之分。今文传《仪礼》,古文传《周礼》、《逸礼》。而大、小戴礼记则为今古文混传。其中小戴礼记,即《礼记》。东汉末年的“通学派”学者郑玄,注《周礼》、《仪礼》、《礼记》,这就有了“三礼”之学的名目。孔子的礼教思想因为儒家八派的传承不一,加上郑玄、王肃之流今古不分,自乱家法,不仅孔子的礼教思想的本相不明,便是儒家八派的思想也是互相羼杂其间,让后来学者徒自嗟叹。
    
    无体之礼:超越形式之礼
    
    所谓无体之礼,出自《礼记•孔子闲居》。这其实是我比较喜欢的一篇关于礼的阐释文字。孔子重礼,这没有什么疑问。但孔子拘礼,好象是个成见。据《史记•孔子世家》,在齐大夫晏婴眼中,孔子“盛容饰,繁登降之礼,趋详之节”,叫人好生厌烦。又,定公十年春,齐鲁国君在夹谷见面,以示和好。孔子就在礼的问题上横竖挑剔,把鲁定公和齐景公弄得左右不是。这样的孔子,专在繁文缛节上做文章,当然不讨人喜欢。但在《礼记•孔子闲居》里,礼的核心思想则已完全超越了形式。尤其关于无声之乐、无体之礼、无服之丧的阐释,直达无上之境。难怪子夏听完,蹶然而起,负墙而立,曰:“弟子敢不承乎!”鉴于“美言不信”的古训,尽管对这篇文字喜爱有加,但在真实性方面也是将信将疑。
    《礼记》的学派是今文学,传承自西汉初期的后苍,但其中文章是今古文混合的。从《礼记》所收文章的内容与编排体例来看,文集的性质比较明显,基本属于孔门后学对礼的阐释。虽然文章中多记“子曰”,但很难排除假托的成分。其中到底有多少内容是可信的,很是问题。既然是后学提供的“礼学阐释学”或“礼学发展史”,写作时限大概总在战国至秦焚书之间。所以,周予同以为它们是研究儒家八派的主要文献。在这层意义上读《礼记》,便如老吏断狱,值得玩味的地方不少。请言《仲尼燕居》与《孔子闲居》。
    先说燕居与闲居。
    “燕居”与“闲居”同义。据《十三经注疏》,“退燕避人曰闲居。” 燕,通“宴”,指了却公事(君臣退朝)之后的闲暇。比如“燕见”,便是指皇帝老儿闲暇时间召见臣子。孔子闲居应该发生在返回鲁国之后。原本选读这两篇文章,是想看看老夫子闲来无事的时候会干点啥。尽管“昼寝”的可能性不大,不然他不会骂宰予“朽木不可雕也”,但“子见南子”、“投壶”之类就很难说了。事实上,闲暇时的夫子让我很失望,他们和侍坐在旁的弟子们大谈特谈的是礼。
    再说侍坐。
    孔门侍坐,落落大方。所谓“訚訚如也”、“行行如也”、“侃侃如也”,气象自是生动。而又以《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最见早年孔门之宏阔高致。若《仲尼燕居》与《孔子闲居》所记可信,当为晚景。《仲尼燕居》里,侍坐者子张、子贡、子游。《礼记•孔子闲居》里,只有子夏一人侍坐。其中独子贡为及门“先进”,余者则为“后进”,即夫子晚年返回鲁国后收授的弟子。总的来讲,晚年孔门的布道气息开始浓了起来。这或许是因为夫子知道自己来日不多,急于传授,言谈间则峻急有余,宽简不足。还有一种可能则是“礼学阐释派”的假托傅会,以至画虎不成,反类其犬,全没有了孔门的真气象。
    后者的可能性很大。《仲尼燕居》里,孔子指出来子张、子贡“过犹不及”的毛病,而于子游未置一词。看得出来,这篇文字大概属于“礼学阐释派” 里子游之儒的假托。而在《礼记•孔子闲居》里,侍坐者更是只有子夏一人。像这种靠“片面之辞”支持的孤证,《礼运》里的子游也是一例。从《先进篇》来看,子游、子夏同为及门“后进”小子,又同在孔门四科的“文学科”,由此大致可以断定,《仲尼燕居》与《孔子闲居》(甚至包括《礼运》)是他们的后学假托的文字。而借燕居、闲居这两个名目,以示表彰夫子“诲人不倦”的精神,也值得存疑。当年山人轻言“闲居”,就遭到过南蛮的批评,以为“士不怀居”。现在看来,南蛮自有南蛮的道理。关于“燕居”与“闲居”的考证工作,不在山人的能力与兴趣范围,只好委托文字专家如青铜器、金轮法王、鱼望水等他们去完成了。
    又,在《檀弓》里,出场比较多的主要有曾子、子游、子夏。从言谈来看,曾子与子游、子夏之间的分歧比较明显。尤其曾子指责子夏有“三罪”一节,俨然是新掌门的做派,颇横肆。郭沫若《十批判书》认为,子夏氏传法家,所以韩非子《显学》里“儒分八家”没有“子夏之儒”。就《礼记》的一些内容来看,子夏这一派的思想遗存或改弦更张的轨迹,大致是能看出一点来的。其实,“儒八家”里也没有子游。不妨做个大胆的推测:是否可以说《礼记》的大多内容就是排除在“儒八家”之外的子夏、子游派的学说呢?或者说,子夏离群索居在西河,其中所传即包括《礼记》里的主要内容呢?这种猜想当然是需要证据的。可惜眼下我还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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