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有厚薄,学有浅深,故不能醇一耳。……不然丘明特为此重复之书何耶?先儒或谓《春秋传》先成,《国语》继作,误矣。惟本朝司马温公父子能识之。(《经义考》引李焘语)
杨伯峻要表达的意见不外乎此。然而另一些古今评论者却并不认同他们的观点,我在上面所引韦昭、戴仔、刘恕、王世贞的话就与之对立。退一步说,即使各国之“语”有些“语言和文风的不同”,那也是正常的,因为《国语》的原材料毕竟来自各国记言之书,左丘明在写作《国语》时也没必要将其整齐划一,如同写南北方题材有意保留其地方语言与特色而更具鲜活性一样。这对于判断《国语》是否出于一人之手并不是唯一根据。重要的依据是《国语》各篇强调些什么,表现了些什么思想,各篇主旨是否相牴牾。诚如我前面所征述,孔子骨子里尊周、从周、护周,仁、义、礼、智、信,而杨伯峻在论及孔子与《春秋》关系时,闭口不谈《春秋》所具有的最本质、最核心的思想问题。同理,《国语》又有哪一条违背“使明其德,而知先王之务用明德于民”的主旨了呢?如果《国语》“不是一人之笔”,首先应该在主题上反应出来才是。春秋时,礼崩乐坏,国有强弱,地理径庭,信仰各异,各国 “语” 的主旨也不会一致;然而,《国语》中却保持着主旨的一贯,如果“不是一人之笔”,怎么能如此醇一呢?杨伯峻手执一端,不顾其余的一点论方法,实在不能令人赞同。
至于杨氏引崔述“自相矛盾者甚多”,是说《国语》中有些材料与《左氏春秋》有出入,其实《四库全书》的编撰者们也注意到了。《四库全书提要》说道:
《国语》出自何人,说者不一,然终以汉人所说为近古。所记之事与《左传》俱迄智伯之亡,时代亦复相合。中有与左传不符者,犹《新序》、《说苑》同出刘向,而时复牴牾,盖古人著书各据所见之旧文疑以存疑,不似后人轻改也。
“疑以存疑”,即在没有确证的情况下,只能是暂存一说,这只说明左丘明的认真态度。然而这存疑的“自相矛盾”无碍于《国语》的大旨,更不能由此得出“断不出于一人之手”的结论来。
3、《郑语》作于公元前三一四年之后
杨伯峻在《前言》中有两条石破天惊的大发现,他是这样说的:
若今《郑语》中“芈姓夔越,不足命也”,“闽芈蛮矣”,(原作“蛮芈蛮矣”,今从汪远孙《国语发正》据《周礼职方氏》郑玄《注》引文订正)足以证明《郑语》作者看见楚威王伐越,杀王无疆,而越以此散(详《史记越世家》)诸事。楚威王灭越,在公元前三二九年,则《郑语》作于这年以后。尤其是《郑语》又说“曹姓邹、莒,皆在采卫”。《汉书•韦贤传》说:“韦贤,鲁国邹人也。其先韦孟家(笔者按:中华书局本“家”在下句,当是。)作谏诗曰:‘王赧听谮,实绝我邦’”,这么,邹国实在于王赧时被灭。王赧后人都作周赧王,实误。“赧”非谥号,其人名保“延”,音转“赧”( 笔者按:《世本》宋忠注曰:“赧,谥也。”《史记•六国年表》《索隐》同。清秦嘉谟辑《世本》:“靓王崩,子赧王延立。”)。……王赧即位于公元前三一四年,则《郑语》之作,又在此后。(引文省略些不必要的说明)
杨伯峻想要告诉读者的是《郑语》成书的上限在公元前三一四年。此时,去孔子死已经165年,而左丘明“他至少是孔丘同时人,年岁也不至小于孔丘”。(杨伯峻语,见前引)于是左丘明当然与《郑语》无缘,如说《国语》是左丘明所作,那又怎么可能?这是何等有力的推断啊!然而杨伯峻的证据是怎么来的?可靠吗?因为杨氏的证据转了几道弯,所以得花些笔墨复原。
郑桓公名友,是周厉王的少子,周宣王之弟,宣王时封于郑,为郑国始封之君。幽王八年为周司徒(亦见韦昭注)。“幽王以褒后故,王室治多邪,诸侯功畔之。”(《史记•郑世家》)郑桓公就向太史伯讨教自己逃避这场死难的去处。太史伯于是就向郑桓公讲述了当时各诸侯方伯的历史,分析所处山川地形、天时品行,以为“济、洛、河、颍之间”最为得利。于是郑桓公“乃东寄帑与贿,虢、郐受之,十邑皆有寄地。” (注31)
其中(1)杨伯峻引为证据的一句《国语•郑语》是这样说的:
(祝)融之兴者,其在羋姓乎?羋姓夔越不足命也。蛮羋蛮矣,唯荆实有昭德,若周衰,其必兴矣。(译文:祝融的后代能够兴起的,恐怕是在芈姓吧?芈姓的夔越不足以受命。处在蛮地的芈姓已经蛮化了,只有楚国确有明德,如果周朝衰亡,楚国必然会兴盛起来。)
“羋姓夔越不足命也”,韦昭注:“夔越,羋姓之别国,楚熊绎六世孙曰熊挚,有恶疾,楚人废之,立其弟熊延。挚自弃于夔,其子孙有功,王命为夔子。”而《史记•楚世家》与此有不同:“熊渠生子三人。……乃立其长子康为句章王,中子红为鄂王,少子挚疵为越(笔者按:《世本》,“越”作“就”。)章王,皆在江上楚蛮之地。”《史记》《索隐》、《正义》宋均《乐纬》注对此都有各自解释。但一条是不变的,即其地“皆在江上楚蛮之地”,夔越当然也在“楚蛮之地”(注32)。其事在公元前八世纪以前。杨伯峻为了将五百后的楚威王杀王无疆拉扯上关系,于是改“蛮芈蛮矣”为“闽芈蛮矣”,说原作“蛮芈蛮矣”(意思是处于蛮地的芈姓已经蛮化了),并且有“汪远孙《国语发正》据《周礼职方氏》郑玄《注》引文订正”的证据,另加上《史记•越世家》“而越以此散”到闽。就算有汪、郑一说,有《史记》那句话,就能判定“楚威王灭越,在公元前三二九年,则《郑语》作于这年以后”吗?“蛮芈蛮矣”,说的是处于蛮地(即荆楚之地)的熊渠三个儿子都已随俗蛮化了,哪里有什么“闽芈”!芈与越是两个祖系,芈的祖宗是祝融,越的祖宗是禹,且越亡之后,其逃亡闽之后裔仍然禹的后裔,怎么会摇身一变为祝融(芈)的后代了呢?杨氏如此将相两个去五百年之多且毫不相干的事生拉硬扯到一起,这种告假行为,严肃吗?
其中(2)杨伯峻引为证据的一句《国语•郑语》是这样说的:
彭姓彭祖、豕韦、诸稽,则商灭之矣。秃姓舟人,则周灭之矣。妘姓邬、郐、路、偪阳,曹姓邹、莒,皆为采卫,或在王室,或在夷、狄,莫之数也。而又无令闻,必不兴矣。(译文:彭姓的彭祖、豕韦、诸稽,商代就灭亡了。秃姓的舟人,是周就灭亡的。妘姓的邬、郐、路、逼阳,曹姓的邹、莒,都是采服。有的在王室附近,有的在夷、狄边远之地,说不清楚有多少。且又没有美名显扬,肯定不能兴起了。)
太史伯的话说的是邬、郐、路、偪阳、邹、莒身处夷狄的采卫不可能有什么作为,《郑语》整篇对这些采卫也没有半句灭亡的记录,怎么就“尤其是”起来?原来杨氏从《汉书•韦昭传》找来了所谓证据。《韦昭传》是这样说的:
韦贤字长孺。鲁国邹人也。其先韦孟,家本彭城,为楚元王傅,傅子夷王及孙王戊。戊荒淫不遵道,孟作诗风谏。后遂去位,徒家于邹,又作一篇。其谏诗曰:
肃肃我祖,国自豕韦,黼衣朱绂,四牡龙旂。彤弓斯征,抚宁遐荒,总齐群邦,以翼大商,迭披大彭,勋绩惟光。至于有周,历世会同。王赧听谮,实绝我邦。我邦既绝,厥政斯逸,赏罚之行,非由王室。庶尹群后,靡扶靡卫,五服崩离,宗周以队。我祖斯微,迁于彭城,在予小子,勤诶厥生,厄此嫚秦,耒耜以耕。悠悠嫚秦,上天不宁,乃眷南顾,授汉于京。(汉书•韦贤传)卷七十三)
这首诗说的是豕韦在殷商时为伯时显赫地位与风光,在周王朝时还参与盟会,显荣于诸侯。到周赧王,听信谮言,根绝了韦豕韦氏的地位与荣耀,韦氏也不再承担采卫的责任。先人式微,才移居彭城,在秦时过起了田园生活。但韦氏向王之心没变,所以在汉时,接受了皇帝的任命成为楚元王傅。这首诗有一处明显错误,即豕韦作为采卫在商时已经被灭,谈不上在周时有什么参与诸侯盟会的事,更谈不上有什么周末赧王灭豕韦的事。班固看得很真,所以在其诗末加了一句:“孟卒于邹,或曰其子孙好事,述先人之志而作是诗也。”告诫读者其诗不要认真对待。
对于这样一首极不严肃与胡侃的诗,杨伯峻却认真起来,而且还要张冠李戴,将分明说的是“实绝”“豕韦”,(注33)而硬生生地偷换成“实绝”“邹国”,以此来“尤其是”。邹国是赧王灭的吗?邹国的被灭,包括豕韦的被灭与“《国语》之作”八杆子也搭不上界!
近二百年来的所谓“今文学运动”,对于孔子与《春秋》、左丘明与《左氏春秋》、左丘明与《国语》已经远远超出了学术的范畴,说得严重一点,那简直是一场浩劫!所劫不只《春秋》、《左氏春秋》、《国语》,所有古经皆在打倒之列;非旦古经应该打倒,即使华夏五千年的历史也要“打了个‘对折’!”(见前引顾颉刚语);非旦古籍、历史应该打倒,包括汉字也应该铲除(注33)。这场浩劫至今没有得到完好修复,即使当前的教科书与出版物不敢理直气壮地认可其作者就是孔子与左丘明,这是学术史上的一次大倒退。孔子与左丘明为同时人,同观过鲁史春秋,孔子修作《春秋》,左丘明撰写《左氏春秋》,两书互为表里。凡此,均有早期资料为证,这些资料或出于孔、左互证,或出于弟子及战国时人,其学又传承不绝,更有如《史记》、《汉书》等史证。《国语》是左丘明所作,《史记》与《汉书》都有坚实资料,功能、体裁与《左氏春秋》虽有不同,但旨趣归一,皆“大经大法”。“今文学运动”的主将们或出于门户之见,或出于政治主张的需要,对孔子《春秋》与左丘明《左氏春秋》与《国语》无端指斥,其采证之大胆、方法之翻新,误导读者之深广,都是空前的。尤其杨伯峻的《春秋左传注前言》,虽口称“最为可笑者莫如康有为”,但其骨子里仍然流淌着今文学运动的血,忽悠着当今读者。
三、左丘明与《世本》
《汉书•司马迁传赞》:“司马迁据《左氏》、《国语》,采《世本》、《战国策》,述《楚汉春秋》,接其后事,讫于天汉。其言秦、汉,详矣。”说的是司马迁作《史记》所采用的主要典籍。《世本》是一部什么样的古籍,他在《史记》写作中占有什么地位,《世本》与左丘明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左丘明所作等,就是本章所要征证的问题。
(一)《世本》是怎样一部书
《世本》传至唐代改称“系本”、“代本”,那是为避唐太宗李世民讳。该书在唐代虽已残缺,但其书犹存,孔颍达《五经正义》、司马贞《史记》《索隐》,率时时援引可证。据孙星衍考证:“《世本》之亡,当在宋世,《崇文书目》载氏族类诸书,始自姓苑,宋《艺文志》亦然,俱不载《世本》”(孙星衍《重集世本序》)。现在能见到的《世本》皆清代学者从各种古籍中勾沉中得来。1957年,商务印书馆合辑《世本八种》,合印王谟、孙冯翼、王梓材、陈其荣、秦嘉谟、张澍、雷学淇﹑茆泮林八人辑本。笔者所据为商务印书馆《世本八种》。
《周礼•春官宗伯》有内史、外史、小史之说:“外史掌书外令,掌四方之志,掌三皇五帝之书,掌达书名于四方。”“小史掌邦国之志,奠系世,辨昭穆。”又有“瞽矇掌……讽诵诗,世奠系,鼓琴瑟。”郑玄注:“讽诵诗,主诵诗以剌君过,故《国语》曰‘瞍赋矇诵’,谓诗也。杜预注:‘帝读为定,其字为奠,书亦或为奠。世奠系,谓帝系,诸侯卿大夫世本之属是也。小史主次序先王之世,昭穆之系,述其德行。瞽矇主诵诗,并诵世系,以戒劝人君也。”说的是帝王有小史专掌续记帝王的世系(谱系),诸侯国也有相应史官掌管诸侯、卿、大夫、士的世系,以别其昭穆亲疏,记述各代人物德行。有人集合起来,合为一书,故名《世本》。《世本》不是国家机密,非旦不是,且要瞽矇连同诵诗一样传唱,并加上琴瑟节奏,来增强其效果。其目的在于 “教之世,而为之昭明德而废幽昏焉,以怵惧其动。”(《国语•楚语》见前引)另据,《周礼》有外史所属四十人,小史所属百人以上,可知周王朝对古代乃至自身历史世系及用《世本》教育子弟“以怵惧其动”的重视程度。
据《汉书•艺文志》,《世本》共十五篇,都没有什么篇目的说明。根据历代注解,可知《世本》有帝系篇、诸侯世、卿大夫世、氏姓篇、居篇、作篇等。该书世系,上起黄帝,下迄春秋。而今本含有战国时期史事(在汉代已存在),当为后人增补所致。关于《世本》篇目内容,秦嘉谟是这样说的:
《世本》有帝系及纪,以彰五德之运;有谱及世家之传,以著治忽久之故;有居作、氏姓、谥法,以明是非美恶之效。畴者可劝,畴者足戒。……夫《世本》何为而作乎?古者外史之职奠系世,辨昭穆,明天子诸侯世及之义,生则著其统,没则定其谥。而诸侯之史,亦得有简牍以进退卿大夫之族姓班位,贵贱能否,列史相承,守而不失。盖有以彰善瘅恶,而使之交相警焉。防微杜渐,而使之不得争焉。
俨然一部纪传体史书。
(二)《世本》作者是左丘明
《世本》与左丘明有无关系,如有,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左丘明所作?
1、早期资料引发的《世本》作者争议
《世本》一书,始见于刘向父子,继而两《汉书》也记录。兹录如下:
①刘向曰:《世本》,古史官明于古事者,所记录黄帝以来帝王、诸侯及卿、大夫系、谥、名号,凡十篇。(引自孙冯翼:《世本考证》)
②《汉书•司马迁传》:及孔子因鲁史记而作《春秋》,而左丘明论辑其本事,以为之《传》,又纂异同为《国语》,(中华书局本此处为句号)又有《世本》,录黄帝以来至春秋时帝王公侯卿大夫祖世所出。春秋之后,七国并争,秦兼诸侯,有《战国策》。汉兴,伐秦,定天下,有《楚汉春秋》。故司马迁据《左氏》、《国语》,采《世本》、《战国策》、述《楚汉春秋》、接其后事,讫于天汉。其言秦、汉,详矣。
③《汉书•艺文志》:“世本十五篇,古史官记黄帝以来讫春秋时诸侯大夫。”
④《后汉书•班彪传》:唐、虞三代,《诗》、《书》所及,世有史官,以司典籍,暨于诸侯,国自有史,故《孟子》曰:“楚之《梼杌》,晋之《乘》,鲁之《春秋》,其事一也。”定、哀之间,鲁君子左丘明论集其文,作《左氏传》三十篇,又撰异同,号曰《国语》,二十一篇,由是《乘》、《梼杌》之事遂闇,而《左氏》、《国语》独章。又有记录黄帝以来至春秋时帝王公侯卿大夫,号曰《世本》,一十五篇。春秋之后,七国并争,秦并诸侯,则有《战国策》三十三篇
以上四条是《世本》作者的早期资料,①③条为一组,分别来自前汉的刘向与后汉的班固,将作者定为古史官,好象与左丘明无涉,但左丘明毕竟是鲁国太史,是古史官中一员。因此,这两条并未将左丘明完全排斥在作者之外。②④条明言作者为左丘明,即使依中华书局版的标点,也并不妨碍这样认定。有意思的是,班固手持两端,既认定为左丘明所为,又说是古史官所作。如何理解呢?笔者认为,这恰恰反应两汉时对《世本》作者的不同观点,而且认定其作者就是左丘明的占了上风。当然,这个认定必有丰实的资料根据与口传,可惜这些资料今天看不到了。一百年后,汉末魏晋时期的皇甫谧在其《帝王世纪》中仍然坚持《世本》作者就是左丘明;去皇甫谧二百年之后北齐的颜子推对此说也没动摇过。他说:“《世本》左丘明所书,而有燕王喜、汉高祖;《汲冢琐语》,乃载《秦望碑》;《苍颉篇》李斯所造,而云‘汉兼天下,海内并厕,豨黥韩覆,畔讨灭残’……皆由后人所羼,非本文也。”(颜子推《颜氏家训•书证》)后两句显然是对不同观点的反驳。
主张《世本》为古史官所作,最具代表的莫过于清代学者孙星衍,理由之一是:
颜之推据皇甫谧谓左丘明所书,谧言多不足信,此又误读班彪传之文。……称“又有者”,别有人撰此书,不必左氏。(孙星衍:《重集世本序》)
说皇甫谧之论多不可信,这是欲加之罪。说皇甫谧与颜之推误读了《司马迁传》、《班彪传》则更为强说之词。②④这两段文字言之凿凿。②的“又纂、又有”语势连贯,主词左丘明没有一丝变化;④“定、哀之间”、“又撰异同”、“又有记录”,更是一气呵成,主词左丘明安如泰山:哪里有什么“别有人撰此书”的意思?稍有点阅读能力的人,怎么读也不会读出不是左丘明所作的意思来。以为《世本》不是左丘明所作的理由之二是:
若彪以为左氏撰,其子固作艺文志何云古史官乎?
这倒是个很实在的问题。如前所说,这是我们后人不容易解答的,因为我们并不了解班固时有关《世本》作者的认识与争论统一到什么程度,班固如此下笔的良苦用心是什么。退一步说,左丘明不也是“古史官”吗?正文已经明确《世本》是左丘明所为,此处曲笔泛指,也并无可挑剔。至于班彪父子前后不一,刘向父子也有着同样情况,如颜子推所说,“《列女传》亦向所造,其子歆又作《颂》”,实在没有什么稀奇。《世本八种》的辑撰者,有一部分人持与孙星衍相同的观点,所据材料不外以上两点,所以不再一一辩证。
2、《世本》作者其他说法
到了唐代,刘知几对《世本》作者又有新的说法:
楚汉之际,有好事者,录自古帝王公侯卿大夫之世,终乎秦末,号曰《世本》,又曰《世本辨姓》。(唐刘知几《史通•古今正史》)
中国的古籍,其“流动性”莫过于《世本》。所谓流动性,是指历史如同长河,随着河水的远逝,必有大大小小的支流加入,使之生生不息。刘知几所说楚汉之际的好事者在春秋《世本》基础之上加入了“近、当代”的世系,是自然的事。但这个《世本》已经超出我们所限定的那个“黄帝以来讫春秋时诸侯大夫”(引自《汉书》,见前)的《世本》了。
目前流行的说法是现代学者陈梦家的“赵人说”。陈氏以《世本》有述及赵王迁事,并称为“今王迁”,于是断定《世本》是战国末赵人所作。成书在秦始皇十三年至十九年(公元前234--228年)。(见陈梦家《世本考》)陈氏说如果成立,也同样超出了我们限定的那部“黄帝以来讫春秋时诸侯大夫”的《世本》。
3、《世本》作者是左丘明
《孔子家语》卷四有这样一段话:
郯子朝鲁,鲁人问曰:“少昊氏以鸟名官,何也?”对曰:“吾祖也,我知之。昔黄帝以云纪官,故为云师而云名。炎帝以火,共工以水,大昊以龙,其义一也。我高祖少昊挚之立也,凤鸟适至,是以纪之于鸟,故为鸟师而鸟名。自颛顼氏以来,不能纪远,乃纪于近,为民师而命以民事,则不能故也。”孔子闻之,遂见郯子而学焉。既而告人曰:“吾闻之,天子失官,学在四夷。犹信。”
礼仪之邦的鲁国之君不知自己的祖宗,成为千古笑柄。此事对鲁国国君包括太史不能不说是一个大触动。十几年之后左丘明成了鲁国太史,从情理上推断,《世本》就是在左丘明任鲁国太史期间完成的一部著作,而《世本》的写作,则又给后来《左氏春秋》《国语》的写作奠下了坚实的基础。
《左氏春秋》昭公十二年有这样一段话:
左史倚相趋过。王曰:“是良史也,子善视之。是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
《周礼》外史掌《三坟》《五典》之书。孔安国《尚书传序》说:伏羲、神农、黄帝之书谓《三坟》;少昊、颛顼、高辛、唐、虞之书谓《五典》,八卦之说谓之《八索》,九州之志,谓之《九丘》。楚灵王盛赞左史倚相之能读,说明这些古代典籍在春秋之时几近于失传与无人能读,而左史倚相却熟闇于心,其超能在春秋时是出了名的。左丘明是倚相之子,自有渊博家学与传承,这就为左丘明整理并最终写成春秋时的《世本》奠下厚实的基础。
班彪父子将《世本》成书定于“定、哀之间”,所记自“黄帝以来讫春秋时诸侯大夫”,正与左丘明涉世及任鲁太史时间相合。这一时间我们不能再找出第二个具有伟大史德与史心的人来。
班固说《世本》是“古史官”所为,也有他的道理,因为周天子帝系与各诸侯、卿、大夫世谱是各国历代史官所为,而这些资料并不在保密范畴,左丘明所能做的是将这些分散的、内容与体例各不相同资料加以汇总、考订、列出“帝系、诸侯世、卿大夫世、氏姓、居、作”等收录范围、合理编次、形诸文字,成为一部统一、完整的华夏渊源延续的谱系巨作。这样的著作,决非一般史官所能胜任,更不是一般“好事者”所能担当得起的。
清代学者张澍有一段话。他说:
司马迁为《史记》,既効《周谱》,实依《世本》,《大戴礼》纪帝德,虽次帝系, 亦原《世本》,韦昭注《国语》根氏以考其流,士安作《世纪》,采择以溯其源,中垒言其记,春秋名氏,与左传相符,孟坚谓其叙黄帝以来,为古史所录,盖得其实矣。汉初得之,倣为刘氏承尧,皇甫著书,出于丘明之手。绥和元年,以《世本》相发明,封孔子之后。(张澍《世本后记》)
张澍所说的《世本》,是记录黄帝迄春秋时的《世本》,也是《史记》所依的本子,其中内容与《左氏春秋》、《国语》极其吻合,这就更加证明春秋时的《世本》与《左氏春秋》、《国语》同一性。这绝非什么巧合,只能证明这个《世本》出自左丘明之手,而不是他人。
《后汉书•班彪传》说:“夫百家之书,犹可法也。若《左氏》、《国语》、《世本》……今之所以知古,后之所由观前,圣人之耳目也。”《世本》开创了纪传与谱系体的先河,其伟大情同日月。
注1:徐彦《公羊疏》引闵因叙曰:“昔孔子受端门之命,制《春秋》之义,使子夏等十四人求周史记,得百二十国宝书,九月经立。”端门,天子宫室之门。端门之命,亦即天子之命)
注2:(《史记••孔子世家》与公羊一派的说法不同,太史公是这样说的:孔子“因史记作春秋,上至隐公,下讫哀公十四年,十二公。据鲁,亲周,故殷,运之三代。”《索隐》:“亲周,盖孔子之时周虽微,而亲周王者,以见天下之有宗主也。”《索隐》的意思是“诸侯们不要忘记周王这个顶头上司。”此解针对《史记》尚可,如以此来解《公羊》一派的“新周、故宋、以《春秋》当新王”就显然不妥。亲者,近也、就也、从也。用孔子自己的话说叫“我从周”。)
注3:“以《春秋》当新王”的解释历来纷纷纭纭,大致有:一、《春秋》起于隱公,“托隐公以为始受命王”,“當新王者”是隱公,不防称之为“以人说”。其二、“托王于魯”,或“王魯”,意思是以魯為王,不防称之为“以国说”。其三,以魯史以明王法,改周制以待新王,不妨称之“待后说”。而笔者认为,以上三说都不得要领,因为“以《春秋》当新王”语意十分彰显。“当”者,承也,在这个语境中,只有“承天启运”一义,不可能再有其它。今查,《公羊传》本无“以《春秋》当新王”这一句,甚至连“据鲁”、“王鲁”的意思也找不到。董仲舒、何休要说的分明是“孔子当新王”,而却用《春秋》替代“孔子”,这个显然不合事理的主词,使用的是障眼法,以为这样一来就可消除孔子大逆不道,煽动叛乱之嫌。殊不知董、何欲盖弥彰,并未遮住人们的眼睛。到了清末的康有为就毫不客气地撕碎这层障眼面纱,径直地说:“董子谓《春秋》作新王之事,变周文而从殷质,于《三代改制》一篇大发其义。然则所称王者改制,即孔子。”(《中国现代学术经典•康有为卷》)所以本文直白地使用了“孔子当新王”或“孔子新王朝”。并未强奸董、何的本义。
注4:旧解皆以“新”通“亲”,亲作动词,“亲周”就是以周为亲。但却忽视下面的“故”。故,旧也。“新”与“故”对举,词性一致,皆为副词,这里有表时间的“刚刚、刚才”之义。“故”也是过去时,但“故时”比“新时”时要古得多。《春秋繁露》有“亲周”字样,但那是在另一个的语境下,说的是另一件事,与此不搭界。
注5:周的“三统”是:自身一统,商与夏各占一统。董仲舒说的“亲殷、故夏、绌虞”(《春秋繁露•三代改制质文》)是周王改制的依据。周王奉天命承緒殷商大統,于是封殷商后裔于宋為奉祀国,給予最高爵位“公”。殷商是奉天命承绪夏的大统,而夏距周又远了一统,所以周天子封夏的后裔于杞作为夏的奉祀国,爵位为“伯”,以示亲疏有别。而虞舜则超出周的“三统”范围,故在不论之列。以此推之,“孔子新王”应该封周室后裔为“公”,殷商后裔为“伯”,夏的后裔在不论之列。
注6:《春秋纬•元命苞》、《礼记•大传》皆说“殷,黑帝之子”,而孔子又是殷的后代,孔子理所当然也是黑帝之子。
注7:《春秋繁露•三代改制质文》:“周爵五等,春秋三等。春秋何三等?曰王者以制,一商一夏,一质一文,商质者主天,夏质者主地,春秋者主人,故三等。”
注8:《春秋经》在春天的记事不但有“王正月”,还有“王二月”和“王三月”,这就表示《春秋经》是三统共存的。公羊一派将历代的帝王事分配在这三个统里的,这三个统各有其制度。他们说:夏是黑统,商是白统,周是赤统;周以后,即孔子王国又轮到黑统了。
注9:孔子生前并未当上王,死后也只得到公羊家给的“素王”虚衔。到西汉成帝绥和元年,戏剧性的情节是孔子的后人孔吉还真的代表“三统”之一的殷商而被封为殷绍嘉侯。虽然不是“黑统”,但总算过了“一统”之瘾。从而实现了公羊一派的宿愿。)
注10:《孟子•滕文公下》:“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
注11:其时刘逢禄年三十,正主持山东兖州讲席,“窥园未免惭前哲,驻景方知绝儿编”,自比董仲舒“三年不窥园”和孔子“韦编三绝”。
注12:时人称何休为“学海”,而称郑玄为“经神”,郑玄乃针对他的观点,著《发墨守》、《针膏肓》、《起废疾》以驳斥之。他认为三传各有其优缺点,《公羊》并非十全十美。何休读了郑玄的文章,也带着叹服的口气说:“康成入吾室,操吾矛,以伐我乎!”
注13:《春秋繁露》:“春秋分十二世以为三等:有见、有闻、有传闻。有见三世,有闻四世,有传闻五世。故哀、定、昭,君子之所见也,襄、成、文、宣,君子之所闻也,僖、闵、庄、桓、隐,君子之所传闻也。所见六十一年,所闻八十五年,所传闻九十六年。于所见,微其辞,于所闻,痛其祸,于传闻,杀其恩,与情俱也。是故逐季氏,而言又雩,微其辞也;子赤杀,弗忍书日,痛其祸也;子般杀,而书乙未,杀其恩也。屈伸之志,详略之文,皆应之,吾以其近近而远远、亲亲而疏疏也,亦知其贵贵而贱贱、重重而轻轻也,有知其厚厚而薄薄、善善而恶恶也,有知其阳阳而阴阴、白白而黑黑也。”
注14:《春秋公羊经传解诂•隐公元年》:“所见者,谓昭定哀,己与父时事也;所闻者,谓文宣成襄,王父时事也;所传闻者,谓隐桓庄闵僖,高祖曾祖时事也。……於所传闻之世,见治起於衰乱之中,用心尚粗糙,故内其国而外诸夏;……於所闻之世,见治升平,内诸夏而外夷狄;……至所见之世,著治太平,夷狄进至於爵,天下远近大小若一。……所以三世者,礼为父母三年,为祖父母期,为曾祖父母齐衰三月,立爱自亲始,故《春秋》据哀录隐,上治祖祢。”
注15:刘逢禄说:“余年十二,读《左氏春秋》,疑其书法是非多失大义。继读《公羊》及董子书,乃恍然于《春秋》非记事之书,不必待《左氏》而明。”十三岁那年,“尝读《汉书•董江都传》而慕之,乃求得《春秋繁露》,益知为七十子微言大义,遂发愤研《公羊传何氏解诂》,不数月,尽通其条例。”
注16:郑玄对何休的《公羊墨守》、《左氏膏肓》、《谷梁废疾》有不同看法,故著《发墨守》、《针膏肓》、《起废疾》予以驳斥。何休读后,叹道:“康成入吾室,操吾矛,以伐我乎!”意思是说郑玄抓住何休的不得自圆其说来驳论他。
注17:“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论语•公治长》)
注18:孟子说:“世衰道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惧,作《春秋》。”(《孟子•滕文公下》)
注19:《颜氏家训•书证》:“《尔雅》周公所作,而云‘张仲孝友’;仲尼修《春秋》,而《经》书孔丘卒;《世本》左丘明所书,而有燕王喜、汉高祖;《汲冢琐语》,乃载《秦望碑》;《苍颉篇》李斯所造,而云‘汉兼天下,海内并厕,豨黥韩覆,畔讨灭残’;《列仙传》刘向所造,而《赞》云七十四人出佛经;《列女传》亦向所造,其子歆又作《颂》,终于赵悼后,而传有更始韩夫人、明德马后及梁夫人嫕:皆由后人所羼,非本文也。”
注20:说它别扭不止行文,另有历法的原因。周建子,以十一月为岁首,赤统;商建丑,以十二月为岁首,白统;夏建寅,以正月为岁首(即今之农历),黑统。如周历的正月,却是夏历的十一月,十一月正处天寒地冻,董说“物初牙”,何说“法物萌色”岂不有悖天时?
注21:《汉书•儒林传》说:“世所传《百两篇》者,出东莱张霸,分析合二十九篇以为数十,又采《左氏传》、《书叙》为作首尾,凡百二篇。篇或数简,文意浅陋。成帝时,求其古文者,霸以能为《百两》徵,以中书校之,非是。霸辞受父,父有弟子尉氏樊并。时,太中大夫平当、侍御史周敞劝上存之。后樊并谋反,乃黜其书。”王充《论衡•佚文》篇也记载了这件事:“孝成皇帝读百篇《尚书》,博士郎吏莫能晓知,徵天下能为《尚书》者。东海张霸通《左氏春秋》,案百篇《序》,以《左氏》训诂,造作百二篇,具成奏上。成帝出秘《尚书》以考校之,无一字相应者。成帝下霸于吏,吏当(器辜)[霸罪]大不谨敬。成帝奇霸之才,赦其辜,亦不(减)[灭]其经,故百二《尚书》传在民间。”
注22:房凤,字子元,以射策乙科为太史掌故。太常举方正,为县令都尉,失官。大司马票骑将军王根奏除补长史,荐凤明经通达,擢为光禄大夫,迁五官中郎将。时,光禄勋王龚以外属内卿,与奉车都尉刘歆共校书,三人皆侍中。歆白《左氏春秋》可立,哀帝纳之,以问诸儒,皆不对。歆于是数见丞相孔光,为言《左氏》以求助,光卒不肯。唯凤、龚许歆,遂共移书责让太常博士,语在《歆传》。大司空师丹奏歆非毁先帝所立,上于是出龚等补吏:龚为弘农;歆河内;凤九江太守,至青州牧。(《汉书•儒林传》)
注23:邾,即安之后。周武王封其苗裔邾侠为附庸。自安至仪父十二世进爵称子,是为邾子克。《说文》:“酉,就也。八月黍成,可为酎酒。象古文酉之形。丣,古文酉,从卯。卯为春门,万物以出。酉为秋门,万物已入。”这里是受封、就封之意。《老子》:“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另:《淮南子俶真》:“涅非缁也,表非蓝也,兹虽遇其母,而无能复化已。”高诱注:“母,本也。”母,是本源之意。说安是他们的祖先。
注24:《孔子家语》卷十:“子贡问于孔子曰: ‘晋文公实召天子,而使诸侯朝焉。夫子作《春秋》,云天王狩于河阳,何也?’孔子曰:‘以臣召君,不可以训,亦书其率诸侯事天子而已。’”《孔子家语》,元马端临《文献通考•经籍考》引三国魏王肃注《孔子家语》所附汉孔安国后序说:“《孔子家语》者,皆当时公卿士大夫及七十二弟子之所咨访交相对问言语也。既而诸弟子各自记其所问焉,与《论语》、《孝经》并时,弟子取其正实而切事者,别出为《论语》,其余则都集录之,名之曰《孔子家语》。”后来“《孔子家语》乃散在人间,好事者或各以意增损其言”, 但自宋代以来,《家语》被疑为王肃的伪作,从而埋没了《家语》在孔子及其弟子研究中的价值。
注25:周予同说:“现行的《论语》,经过西汉末张禹和东汉末郑玄两次改订,已成为今古文的混合物。其中涉及孔子与经书关系的材料,一则保存得不多,二则有的还问题。因而,我们研究这个问题,徐《论语》外,还需借重其他材料。(《六经与孔子的关系的问题》转引自张次仁《春秋史论集》)
注26):《史记太史公自序》《集解》引张晏说,《春秋》一万八千字。南宋王观国《集林》则说一万六千五百字。汪伋十三经计数则说《春秋》为一万六千五百一十二字。
注27:林云铭(1628-1697),字西仲,福建闽县人,顺治十五年进士,著有《古文析义》、《庄子因》、《楚词灯》、《韩文起》、《西仲文集》、《挹奎楼选稿》、《损斋焚余》、《余山彀音》、《四书讲义》等。
注28:戴仔,字守镛,戴侗兄,南宋人。子厚,柳宗元字。吴武陵(?—835) 初名侃,信州人。唐元和进士,拜翰林学士。太和初,为太学博士。后出为韶州刺史。以赃贬潘州司户参军。吕温 (772~811) 字和叔,河中(今山西永济县)人。唐贞元进士,历任左拾遗、侍御史、户部员外郎等职,因曾被贬充衡州刺史,世称吕衡州。
注29:刘恕(1032─1078),字道原,筠州钧山(今江西高安)人。以著作佐郎协助司马光修《资治通鉴》。
注30:李焘(1115-1184),字仁甫,号巽岩,宋眉州丹棱(今四川省眉山市丹棱县)人,著有《巽岩文集》、《四朝通史》、《春秋学》等。晁公武,字子止,南宋时澶州清丰(今山东钜野县)人。著有《郡斋读书志》,是我国现存最早的、具有提要内容的私藏书目。崔述(1739—1816),字武承,号东壁,清代考古辨伪学家,主要著作有《考信录》等。
注31:韦昭注:十邑,谓虢、郐、邬、蔽、补、舟、依、柔、历、华也。后桓公之子武,竟取十邑之地而居之,今河南新郑是也。
注32:《左传》鲁僖公二十六年:夔子不祀祝融,楚人让之,对曰:“我先王熊挚有疾,鬼神弗赦而自窜于夔。吾是以失楚,又何祀焉?”秋,楚成得臣、斗宜申帅师灭夔,以夔子归。《史记楚世家》:“熊绎当周成王之时,举文武勤劳之后嗣于楚蛮,封以子男之田,姓氏,居当阳”徐广曰:在南郡枝江县。颍容《传例》云:楚居丹阳,今枝江县旧城是也。《九州记》曰:“鄂,今武昌。《括地志》:武昌县,鄂王旧都,今鄂王神即熊渠子之神也。”
注33:应劭曰:“王赧,周末王,听谗受谮,绝豕韦氏也。”“言自绝豕韦氏之后,政教逸漏,不由王者也。”臣赞曰:“逸,放也。管仲曰:‘令而不行谓之放’。”师古曰:“赞说是也。”
注34:钱玄同说:“我再大胆宣言道:欲使中国不亡,欲使中国民族为二十世纪文明之民族,必以废孔学、灭道教为根本之解决,而废记载孔门学说及及道教妖言之汉文,尤为根本解决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