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中的马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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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中的马意象
    先秦文学的马意象，经历了一个曲折的演变过程。《山海经》神话中的马，是作为自然力或自然暴力出现，马的原始野性得到充分的展示。《周易》卦爻辞中的马，作为阳刚的象征物加以运用，从抽象意义上保留着马的原始野性，但开始出现以人制马的苗头。《诗经》早期作品凸现马的自然生命力，后期作品则使马的原始野性明显弱化，人对马的制驭成为重要表现对象。《庄子》的许多篇章一方面再现马的原始野性，同时对于马的自然天性遭扭曲、被异化表示同情和愤慨，在文艺史上具有定格意义。
    《诗经》中称谓马的词语有五十多个，而现代汉语只用一个马字而已，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区别？
　  《诗经》中的马我把它分为三类：
一是按颜色分。这种称呼最多。
１、色纯
骊，纯黑色的；
駽，青骊；
驖，赤黑；
２、色杂
駁，不纯，红白色；
騧，身黄体黑。
駂，也作鸨，骊白毛杂；
黄，黄而杂红的；
駓，黄白杂的；
騅，清白杂的；
騂，红黄色的；
駰，灰色有杂色的；
騜，也作皇，黄白相间的；
騏，青黑成纹象棋道的；
驒，青黑色而有斑纹像鱼鳞的；
驎，有深浅，斑驳隐甐，今之连钱骢；
３、部位特色
驈，身黑而胯下白的；
驔，小腿长白毛的；
鱼，两眼旁边毛色白的；
騵，赤毛白腹的；
駭，四蹄皆白；
馵，白脚；
４、鬃在马身上显得很突出
駱，白马黑鬃；
雒，黑马白鬃；
駵，红马黑鬃；
騢，红白鬃；
二是按品种性质分。
驍，良马；
駒，少壮之马；
牡，公马；
駉，肥壮的公马；
騋，高七尺；
骄，高六尺。

三是按使用分。
騑，两旁挽车的马；
驂，一车驾三马。又騑又叫驂。
駟，一车驾四马。
服，一车四马中的两匹。
    《诗经》中马的名称这么多，说明马在三代时已与人们生活密切，养马是社会生活中重要的一项，比养牛更重视，因为牛在《诗经》中没有这么丰富的词汇。特别是贵族，很讲究养马，所以用毛色来区别马，区分得那么细致显得人们对马的熟悉与认真，同时也说明汉语词汇的丰富，中华文明的博大精深，光马一样都有这么多词语，可见人们生活的丰富多彩，对世界事物认知的深刻。马的作用是驾车，一般用三匹或四匹马拉车，马车在当时的交通中很重要，也能显出社会地位和排场。《诗经》中没有骑马的纪录，说明那时人们确实还不懂得骑马。现代生活中马已不重要了，马车已被各种交通工具代替，在南方简直难得一见。马的细小种类一般人已不注意，因此用一个马字足够了，要说明马便用上一些描写词语，而不必用专名，用专名反而使人听不懂。
    时代在前进，旧事物、旧概念逐渐消失，加上合成词的出现，成为语言的主体，这些说明马的单音词便退出了历史舞台。
    在中国古代文学里，马的意象并不是自《诗经》开始，如前文所述，在《山海经》、《周易》、《庄子》及先秦歌谣中就已经有所反映。但从《诗经》开始，后世文学作品频频出现马，很清晰地形成了一条马的意象的链条。而且后世文学作品中的马和《诗经》中的有所不同，也就是形成了意象的演变和进化，这是一条普遍的文学意象规律。《诗经》中的马的意象是朴素的，而在魏晋乃至唐宋的作品中，马明显象征着自由、奔腾、劲健和蓬勃的生命激情。这是主线，应该还有一些马的意象的变体。其实何止是马，比如柳、菊、酒、云等古典意象，刚开始时并没有进入人类的审美视野，只有将其纳入人类实际的生活范围并对人类产生某种特定的功用时，这些自然物象才会变成审美对象。而作为自然物的审美对象一开始往往是往往是微小或者朴素单一的，只限于客观的、特定的描写，并无深层次的文化暗示特征。伴随着人类对其的掌握程度和利用程度，越是发展到后来，就变得越复杂和深刻。发展到一定阶段，这些特定的意象就会演变成一种符号，或者是某种特定的暗示，具有某种文化学的意义，远远超出了其特定的含义和所指。所以，我认为特定的意象固然是诗人建造、表达情感的工具，但随着意象的深化和大众的接收，特定的意象又会对诗人产生既定的约束和反作用。
    考察《诗经》中马的意象，必须和人类对于马的驯服程度和其使用功能密切地联系起来。如前所述，《诗经》中很少见到骑马的描写，说明此时人们还没有把马用于骑乘，最主要的功能是让其拉车。所以人何时学会骑马、何时将马大规模用于战争、骑兵何时出现等问题就成了解决问题的关键。这又和古代军事史甚至养马制度联系到一起。有人将马意象变迁的原因归结为社会制度的变迁，我认为只是泛泛而论，没有深入到问题的本质。试想，社会制度何其庞大？有政治制度、经济制度、司法制度等等，难道说马的意象的变翠¤与这些有关？而且任何社会制度的变迁也不是凭空发生的，要有其发展变迁的动力和原因。我记得以前在上魏晋诗歌的课时，老师布置我们查找四言诗衰落的原因，我举了很多例子，比如语言内部的发展变化、诗与乐的分离、社会的变迁带来的人们审美趣味的变化、俗文化对雅文化的冲击等等，有的同学还提到了书写材质的变化等较新颖的角度，可是老师说，大家归结的原因真是既详尽又深刻，能想到的几乎被你们想完了。可是你们想过没有？把你们的这些原因套到其它诗体的衰落上是不是也能讲得通呢？注意我们要找的是众多原因中最本质、起决定性作用原因。他最后归结为诗与乐的分离和语言内部的发展两大原因，讲到前者是先从节奏的产生将起，然后讲了四言诗的节奏特点。分析后者是先从四言诗的产生及为何会兴盛谈起，系统地分析了《诗经》的句式及四言诗传情达意的特点。我听了讲解感慨颇深，我们在谈一个问题是往往有将其扩大甚至拔高的倾向，分析不深，抓不住主次，可老师分析是总是从最接近本质的角度出发，分析地深刻而且详尽，又佐有大量文献证据，所以令人信服。
    还有，我觉得单独探讨《诗经》中的马的意象意义不大，价值不高。文学研究之所以要进行意象分析，目的是为了更深刻地理解作品的思想内容和艺术手法。平心而论，在《诗经》众多意象构建的意象群中，马的意象并不居于主导或重要地位。因为此时的马的意象还是很朴素、单一、单纯的，远远比不上《诗经》中丰富多彩的草木意象。所以只有把其置于整个文学意象史的大背景下，才能发现它的重要价值。有一篇论文专门讨论《诗经》中马的意象和周族的关系，认为通过分析《诗经》中的马意象，可以窥见周人发展的历史，这个角度很好。所以只有把《诗经》中的马的意象和其它的角度结合起来才会更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