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素士买地券辨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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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素士买地券辨伪

    近来，《中国文物报》、《收藏》、《中国书法》等报刊先后刊出了一方张素士买地券[1]（图一），年代题为大代延和二年（433年）。目前所见纪年明确的北朝买地券，多记录具体的买地情况，还没有发现专为下葬所用，形成一定文字格式者[2]。该券所题年代至北魏早期，如若确实，无疑是一件十分重要的资料。可惜，审读刊出的拓片，破绽实多，今撰文辨之。

    为方便讨论，先将张素士买地券录文如下：
   
    唯大代延和二年岁在癸酉十月癸亥朔廿六庚申，孤哀子张正子，敢昭告于墓岗之神曰：正子世有此土，今得吉卜，奉先考素士灵柩，合葬于先妣邹氏孺人茔域。坐乾向巳，左山右水，实为吉藏，神其相之。魑魅魍魉，凭陵幽宫，豺狼狐兔，跳梁墓道，神其殛之，以安先灵。春秋祭祀，神预飨焉。苟越是盟，有如此石。敢告。

  图一 张素士地券

    首先，核对券文所题时间。“大代延和二年岁在癸酉十月癸亥朔廿六庚申”，查《二十史朔闰表》，北魏延和二年（宋元嘉十年）岁次癸酉十月丙寅朔[3]，廿六日为辛卯，券文显然将该月干支癸亥误作朔日干支。而即便以癸亥为朔日，廿六日也当为戊子，而不可能为庚申[4]。由此，券文伪作痕迹已经显现。

    其次，分析券文所用格式。该券文有两个比较明显的特点：一是糅合了斩草祭文的格式[5]，二是对墓地风水作以描述。在地券中具体记录墓葬朝向，山水走势等内容常见于宋元赣闽地区，但融入祭神文格式则流行于南宋后期至元代的江西。翻阅江西宋元买地券资料，果然检得一件宋淳祐十二年（1252年）余六贡士买地券，张素士买地券文字正与之雷同，转录该券文如下：[6]

    维皇宋淳祐十二年太岁壬子十二月辛亥朔越十日庚申。孤哀子余正子，敢昭告于墓岗之神曰：正子世有此土，今得吉卜，奉先考六贡士灵柩，合葬于先妣邹氏孺人茔域。坐乾向巳，左山右水，实为吉藏，神其相之。魑魅魍魉，凭陵幽宫，豺狼狐兔，跳梁墓道，神其殛之，以安先灵。春秋祭祀，神预飨焉。苟越是盟，有如此石。敢告。

    再次，观察券末所刻符箓。具有道教色彩的符箓虽然在东汉六朝买地券或解注瓶上即有出现，但张素士买地券所刻显然与之毫不相类，该类符箓之于买地券，见于宋代以后，尤以明代最为多见。虽然刻有符箓的买地券拓本发表较少，但在陈柏泉刊布之例中还是可以检得一方明正统十一年（1446年）余妙果买地券（图二），张素士买地券符箓恰与其券末所刻雷同。[7]

图二 余妙果地券

    综合以上三点，张素士买地券显系利用陈柏泉发表的两方买宋明地券，分别取文字与符箓拼凑窜改而成。至于券文书法呆板生硬，自不待论。买地券之伪作方法，多数与此相类，寻找晚期实例，改为早期纪年，而并非凭空杜撰。由于历代买地券均有一定格式，只要对此作以了解，即便纪年月日干支修改巧妙，伪作也不难辨别。近年所见北魏买地券，伪者非此一例，其余待另文辨之。

[1] 张丽华：《张正子为亡父母合葬立镇墓石》，《中国文物报》2004年9月15日，第7版。张丽华：《北魏张正子双亲墓券浅识》，《收藏》2005年4期，78－79页。张丽华：《〈北魏张正子为亡父母合葬立镇墓石〉浅识》，《中国书法》2005年10期，27－29页。
[2] 对汉魏南北朝时期地券的最新统计参见，刘屹：《敬天与崇道：中古经教道教形成的思想史背景》，北京：中华书局，2005年，表一。
[3] 陈垣：《二十史朔闰表》，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新1版，65页。
[4] 此处庚申或系抄袭时的疏忽，后文余六贡士地券日干支即为庚申。
[5] 关于仪式及文字格式的记载参见王洙：《重校正地理新书》卷一五，北京大学图书馆藏元复金本，收入《续修四库全书》子部数术类。
[6] 陈柏泉：《江西出土地券综述》，《考古》1987年3期，231页。陈柏泉：《江西出土墓志选编》，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1991年，575页。
[7] 陈柏泉：《江西出土地券综述》，《考古》1987年3期，229页图九。录文见陈柏泉：《江西出土墓志选编》，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1991年，584－58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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